他听后轻颤着睫毛垂下眼眸,片刻后才说话:“不行。”
初从楠不能杀他,也不能把他送到墨家,但他也不愿留他在初家。这是其一。其二,他们离开飘渺域的事很快就会传到外界来。到时他半魔的身份肯定也会随之传出,到那时初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再想走恐怕都难了。更何况她还在这,初家其他人他可以不管,但不能不管她。
“你……”看他这么决绝,她有些不甘心,瞪了他一会儿道,“行,走就走。”
她话音一落,他的心猛地颤了颤,轻轻闭上双眼苍白的唇瓣勾起一抹自嘲。
本该如此,他早就该想到。
虽然她不是原来的初九,但毕竟这个身体是初家三小姐,以她的性子,她会留在初家才是对的。且她又是那样在意初家。
初九站起身来到向听芹和初从楠两人身前,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对他们磕了三个头。
她这一出把夫妻俩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她半晌没反应过来。
墨星阑和初文轩也是一惊。
只见她磕完头看着向听芹和初从楠道:“爹爹,娘亲,女儿不孝,不能在将来家族处于险境时陪伴你们左右,女儿不求原谅,只望你们和哥哥能安好和睦。”
初从楠回过神来,面露不悦:“你这是要和他一起?”
“是。”她坚定地回答。
初从楠面色一凝,心中震惊不止。
今晚这孩子长大了不少。
张了张嘴,却化为一声叹息。
反倒是向听芹问道:“为什么要和他一起?”
“因为……”初九张口就来,但才说了两个字就卡嗓子眼了。
因为要回家?因为系统任务要求提升他的好感度?还是因为喜欢他?
这个问题也是墨星阑想问的,此时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可是等了好久,她说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初文轩皱了皱眉,看了墨星阑一眼,顿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阴着一张脸来到初九身旁。随口质问道:“你喜欢他?”
“!”
此话一出,初九和墨星阑两人同时怔愣住。
“我……”良久她才轻颤着唇瓣挤出一个字。
可一个字后又没了下文,埋下头呆呆地看着地面。
向听芹脸上的神色由期待渐渐变成了疑惑。
一屋子人没有一个人去催她,都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而这等待期间于墨星阑来说如同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他由最开始的期待,逐渐变成失落,最后是自嘲。
她紧紧拽着裙摆,指甲深深陷进手掌也没感觉到疼。好一会儿后,呼出一口气,轻松笑了笑:“谁规定要跟着谁就一定是喜欢了?觉得他厉害,长得好看,很欣赏他不行吗?”
停顿一下补充:“再说,他身上伤势很重,行走都不便,而且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我……我可以……照顾他。”
她越说越小声,头也埋了下去。
而墨星阑即使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真正听到她的回答后,他依旧落寞地愣在了原地。
一口气没呼吸过来捂着唇强忍着闷咳了一声。然刚忍下去,就是一口血涌出。
皱了皱眉,长睫轻颤着,眼神有几息的空洞。
他就知道,就知道是这样……
可是,说一句喜欢他就这么难吗?哪怕是假的他也愿意听啊。
那边初文轩看她想了半天结果是这么一个原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理由?你知不知道你选择的这条路有多危险?”
她闷闷地垂着脑袋不做声响。
初从楠虽然心里也生气,但却并没有像初文轩表现得那么明显。毕竟他是过来人,经历的事比他们都多,有些地方还是能看明白的。
他呼出一口气却没说话。
倒是向听芹看了看一脸气愤的初文轩,无奈笑了笑,又看向跪在地上埋着头的初九,叹了一声:“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复杂,只有经历过才会有所成长。”
她伸手去扶初九:“小九,起来吧。”
初九这才慢慢站起身,红着眼睛看着她没说话。
向听芹把她的两只手握在一起,语重心长道:“以前是娘亲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待想要弥补的时候,你却渐渐长大了,懂事了不少。”
她上下看了她一遍,抬手在她腿的高度位置比了比怀念着:“你才这么点高的时候,还会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娘亲抱抱’。”
她学着孩子的声线,又笑了笑:“那时候你肉嘟嘟的,抱起来特别软。”
“……”初九轻柔地看着她,听她诉说着过往。
心中却只觉可惜。
可惜原主没有看到爹娘待她这么好的一幕,不过也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想要得到爹娘的关注,却用错了方法。
又见向听芹脸上的笑容渐渐垂了下去,叹了一声:“你呀,特别调皮,又从小就身子不好。闯了祸,爹爹,娘亲又不敢罚你太重。想把你关在家里,又怕你一个着急伤了身子。只好放任你去闯,去闹。闯的祸大了稍微罚一罚就过了,你哥哥在家的时候,他会护着你,替你说说情,又省去了一顿罚。”
初九愣了愣,终于知道原主为什么会养成那样的性子了。感情就是他们不怎么管她来的啊。可是他们不知道,她每次惹祸都是想要他们多管管她,多看看她。
因为在她眼里,别人家的孩子闯了祸,他们的爹娘都会责罚他们,这对于她来说是爹娘的一种在乎。但向听芹和初从楠却不怎么处罚她,就让她觉得他们并不爱她,不关心她,不在乎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惹事生非。
这时向听芹抬手轻轻在她手臂上捏了捏,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再过些日子你就十六岁了。懂事了,会照顾人了,越长越漂亮了。”
说着说着她眼睛开始变得水蒙蒙的:“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的小九将来是个大美人儿,肯定比娘亲还要好看。”
一滴泪水滑落,她抬手擦掉,吸了吸鼻子,笑道:“唉,这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感时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