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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同样的送别地

    南宫问天无奈道:“我知道,易云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可以说做得很好。这一百五十年百姓安居乐业,这正是浩然宗所追求的。一边是根本,一边是局势,我也很难抉择。您说的没错,即便杀了易云,也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可还是要朝着最好的方向去做。杀了他,起码局面能暂时得到缓解,这样那些人就没有发难的理由了。算了,我收回之前的话。林老可以不做选择,但我身为宗主,必须做出选择。我的意见是,杀!”

    “宗主!”武慎之怒目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南宫问天抬手安抚,“武叔,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

    以往议事时,南宫问天对几人的尊称都是某老,如今以叔侄相称,是在向武慎之表明自己的无奈。

    武慎之立刻沉默,缓缓坐了回去,面如死灰。

    沈穆起身抱拳行礼,“宗主英明,那此事就这样定下了。既然已经决定将易云斩首,我看就派一个监斩的人去吧。魔极宗也许不久后就会大举进攻,多一个化神修士,白灼那边也有个帮衬。真有什么事,也能拖到我们赶到。”

    南宫问天点了点头,“沈老言之有理,不知哪位愿意走这一趟?”

    “我去。”

    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玉虎鸣立刻起身,一甩衣袖,而后愤愤离去。

    “这破地方我待不住,还是回外宗舒坦!与你们这些迂腐之辈待在一起,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年!”

    沈穆几人面色一僵,南宫问天则是无奈摇头。

    武慎之随后起身,咬牙切齿看着沈穆几人。

    武思空立刻拉住武慎之衣袖,“爹,算了,已经做出决定了,还是忍忍吧。”

    武慎之也和玉虎鸣一样,一甩衣袖愤愤离去,走到大殿外后,回头望着大殿,眼中怒火喷涌而出。

    “我忍他妈,不想玩都别玩!”

    武慎之抬掌一按,从浩然宗立宗就存在的大殿瞬间崩塌。

    沈穆几人立刻冲出,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疯了!”

    南宫问天没有发怒,只是苦笑起来。

    武慎之冷笑道:“外宗一丢,咱们这些人都会被堵死,成为魔极宗砧板上的鱼肉。与其等魔极宗杀进来毁掉,不如由我来动手,你们又能奈我何?”

    几人见武慎之彻底爆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都说我独断专行,你们若是能学我,也不至于连我都打不过,一群没有原则的混账东西!”武慎之骂了一句,带着武思空愤然离去。

    ……

    外宗牢狱中。

    易云面对墙壁,以指为刀,将大同律刻满四周墙壁,一横一竖都十分笔直,正如他的人一般,转折处金钩铁画,恰如他的剑。

    观字如人,这刚正不阿的字便是他一生的写照。

    林虞提着食盒来到牢狱外,请看守的元婴修士打开牢门后,走到易云身边,认真地看着墙上的字。

    “如何?”易云问道。

    林虞柔声道:“还是原来的人,还是原来的字,你始终未变。”

    易云笑道:“多谢夫人,这是对我最高的评价了。”

    “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林虞轻叹起来,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没必要再这样坚守原则了。”

    易云温声道:“哪怕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依旧坚持本心,善始善终,如此方能不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夫人应当支持我才对。”

    林虞擦去脸上泪水,强颜欢笑,“不说这个了,给你热了汤,趁热喝吧。”

    易仁打开食盒,盛了一碗汤,轻轻吹着热气,用调羹将汤送到林虞嘴边。

    “抱歉,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相守相知,得你一人,此生已然无憾。”

    林虞咬着调羹,泪水再次控制不住涌出。

    “莫哭。”易云替林虞擦去泪水。

    林虞扑到易云怀里,用力地搂住易云,“此生能遇见你,我也无憾了。纵然你身死,我心里永远都是你。等我,你等我!”

    “我也是。”易云温和地拍打着林虞的后背,“我会等你的。”

    易云不断安抚,林虞数次憋住眼泪,却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二人紧紧搂在一起,不愿分开。

    玉虎鸣不知何时出现在牢房外,抚须重重叹了一声。

    “这种时候,本不该打扰你们,但我还是有些话想跟他说,可以吗?”

    易云不断拍打着林虞的后背,温声安抚许久,林虞才不舍起身离开。

    她一步三回头,离开易云视野只是几步路的事,可她却走了很久,度日如年。

    玉虎鸣安静待在一旁,也不催促。

    在即将走到拐角时,林虞擦去脸上泪水,朝易云嫣然一笑,一如他们当初认识时那样。

    “等我。”

    “会的。”易云重重点头。

    玉虎鸣这才提着酒坛走进牢房,哀叹起来。

    “还是这个伤心地啊,当初我在这里送别炎烈,如今到你了。按理说到了这把年纪,脸皮应该早就磨厚了,可是见到你,我还是羞愧难当啊。你们小辈做事,我们这些老家伙却只能看着。”

    易云洒然一笑,“位置不同,责任不同,各位前辈是浩然宗的最后一道屏障。”

    玉虎鸣重重叹息起来,“唉,我宁愿去当一名士卒,哪怕战死沙场,也不用受这种煎熬。没想到一百五十年后,我居然还要在此地为你送行。”

    易云轻声道:“说起这个,我记得当初在此送炎烈前辈时,他对我说了一番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了什么?”玉虎鸣问道。

    易云整个人变得庄严肃穆,眼中满是敬佩,“他说无论成败,交出浩然宗最后的答卷。我们名义上是为了苍生,其实苦苍生久矣。去碰撞吧,快速碰撞出一个太平的时代,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是啊,他说的对。”玉虎鸣重重点头,无比赞同,“这样的碰撞,也该有个了解了。变法就是浩然宗最后的答卷,我们选择站在百姓这一边,这才是浩然宗的道。这份答卷你答得很好,已经不能再好了。时局如此,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就好。”易云笑得灿烂至极,“不论成败,但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玉虎鸣拿起一坛酒递给易云,眼中充满敬佩,“便以此酒为你送行,敬你这个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