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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石溪低下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姆妈知道你不累,但是弟弟累了。他要吃奶睡觉。”

    “巴雅尔知道了。”小男孩懂事地说道。但他很快就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觉得这个男人很不一般。

    李北弘温和地问道,“巴雅尔要不要留下来陪本王吃午饭。”

    小男孩抬头看向沈石溪,询问妈妈的意见。

    沈石溪克制住内心的情感,温柔地对大儿子说道,“巴雅尔,我们回去吧。安北王还有军务要忙。这里是很重要的地方,小孩子不可以在这里玩耍。”

    “我明白了。”巴雅尔听话地点头。

    沈石溪带着两个儿子离开后,李北弘站在原地怔怔地目送他们离开。一旁一直沉默的陈平屏退左右后,倒了一杯茶水说道:

    “殿下,你没看错。那就是王妃。但她已经摆明了态度,与殿下彻底决裂,完全不会承认过去的那段历史。只要她不承认,殿下就没有办法。殿下,你我都知道,真正的晋王妃她在那场屠杀里已经死了,眼前的她是鞑靼新可汗的妻子。殿下做什么决定,一定要三思而行。至于那个小男孩,虽然年纪对得上,但也不一定是。”

    李北弘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让本王静一静。”

    陈平一口喝掉茶杯中的水,笑着说道,“好。那我先退下了。”

    陈平离开后,关于沈石溪的记忆扑面而来。他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那枚香囊,攥在手里。

    那是沈石溪新婚之夜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三年了。

    他定定地打量着香囊上的纹路。三年的抚摸,让香囊都有些发黄褪色,不复当初的模样。

    想起方才两人之间陌生而疏远的对话,他心如刀绞。

    人生无常也不带这么无常。他曾经为沈石溪的遭遇自责难过了三年,若不是他前往皇宫勤王保驾,沈石溪也不会造此毒手。没想到沈石溪竟然成了巴图的妻子,还为他生儿育女。

    他在为她活着而惊喜外也有难过和心疼。他很想去质问沈石溪,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因为那个孩子一点都不像蒙古孩子。

    沈石溪回到住处后,禁不住捂住了脸,任泪水落下。巴雅尔走过来,乖巧地拉着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巴雅尔轻声说道,“姆妈别哭。”

    说着轻轻地替沈石溪擦掉了脸上的泪。这一幕重逢她想象了许多次,然而真正见到时还是差点崩溃。

    谁能在三年前的那个阳春三月的皇宫里想到,命运会把自己推到这里呢。

    沈石溪将大儿子抱在怀里,频频亲吻他的额头,泪水再次滚落。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就像隔壁住着的两位和亲公主。他们的丈夫野四扎死了,按照蒙古的传统就会带着孩子嫁给巴图。太平公主在景昌四年给野四扎生了个儿子,如今已经两岁。另一位公主怀孕过但是流产了。而最为受宠的丽夏因为怀孕六个月时被酒后的野四扎强迫发生关系,造成了小产。

    而野四扎的正妻带走了野四扎一岁的小儿子投奔瓦刺,想来是准备和谈时用作筹码。

    鞑靼这边实行的是父死子及,兄死弟及。原本还有一堆从十四五岁到四十七八的女子,有欢欢且尔的妾、有野四扎的妾,会继承给巴图。

    但在巴图回来之前,除了两位和亲公主被提前保护起来,全部被他的三个庶兄给瓜分完毕。

    其中立夏因为美丽妖娆,早就被觊觎已久,被激烈争夺,与兄弟四人均发生过关系,最终被欢欢且尔的庶长子掠走。

    野四扎死得不是时候,当时是七月中旬。所以明朝这边的部队是一路打一路劝降一路补给一路将和亲女子送回京城,并不使出全力。

    直到冬天,才全力出击。因为冬天的草原处于苦寒时节,牧民们只能守在一处水草之地过冬,等待来年迁徙,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这一年,出生了四个孩子。

    除了周常在二月生了七公主;

    谨惠妃四月十六生了七皇子,晋为谢贵妃,起名李承和;

    婳良媛十月十七生了八皇子,晋为婳嫔,起名为李承泽;

    赵答应十二月十五生了八公主、九公主一对双胞胎,被晋为赵贵人,起名为李子苒、李子蕴。

    陆良媛有五个月的身孕,预产期在次年五月。

    到了次年景昌七年正月时,颉力就被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于是派人入朝和谈。李北辰便派礼部的员外郎,一个新科进士冯前去游说谈判。

    冯前带了四名清纯可人的十四五岁少女过去。跟颉力说,你把野四扎的老婆杀了,表达一下诚意。这样能背叛丈夫对亲生儿子都能下手的女人以后肯定会出卖你。何况一个生过孩子的老女人有什么玩头,看我给你带了几个年轻水嫩的妹子。

    于是颉力就把野四扎的老婆儿子都杀了。

    冯前又劝,你再把传国玉玺交给我,我们大明就既往不咎。像以前一样把你供养起来,给你金银财帛美女房子,让你享受富贵荣华。想搬去京城养老也可以,给你免费的宅子住。

    颉力当然不同意。要求划疆而治,给他一块地,签个友好合约,他继续当他突刺的可汗,互不侵犯。两个人争执不休的时候。谢灵杰、李泰二人派人直接一路气势汹汹地打了过来。

    这一仗一直打到了第二年景昌七年三月,一路不少瓦刺部族投降,表示愿意臣服于大明朝。明军趁胜追击将瓦刺的顽抗势力赶到了阴山以北,活捉了颉力,拿到了传国玉玺。

    李北辰从一月起就派出使臣跟沿途各部落谈和亲事宜,许诺将会以朝臣和皇室宗族的女儿与部落贵族和亲,对归顺的部落首领进行册封,赠送美女金银奢侈品等进行拉拢,又推动瓦刺贵族女子与宗亲朝臣们联姻。

    还收入多名瓦刺部落首领、贵族女儿入后宫。

    到了四月份时,瓦刺部落共同推举李北辰为蒙古汗王,尊称他为“天可汗”。这些游牧部落首领果然按照之前的宣讲,受到了朝廷的册封,享受贵族待遇,每天年底都来京城朝觐,受赠金银财帛。在本部落中称为可汗,在唐王朝则是一方诸侯。

    巴图这边本以为消耗了大明的势力,同时游说收服了多个原本脱离了野四扎统治的部落,准备对大明进行反攻时,他收到了沈石溪发来的亲笔信,说明,明王朝已经处死背叛杀害鞑靼可汗野四扎的荡妇托娅,为野四扎报了仇。要求他即日返程,不可与大明为敌,否则大明视他破坏盟约,将给予反击。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和两个儿子已经被大明控制了,快来救她。

    国恨家仇加上潜意识里的情敌之间的敌意,让巴图并没有停止,反而直接对大明王朝的边境展开攻击。

    李北辰就等着巴图破坏盟约,以明朝出兵助战为鞑靼解突刺之困,替前蒙古可汗野四扎报了仇,其弟却恩将仇报,破坏盟约为理由,命谢可薇的父亲护国公率兵征讨巴图。

    护国公以逸待劳想要等到冬天再进行反击。

    明朝大军在最后阴山附近与颉力的决战中伤亡不小,正在原地绿洲休整时,被巴图偷袭。

    另一边,巴图说服了自己的两位庶兄偷袭安北都护府,抢劫金银,救回沈石溪和儿子们,解除大明对自己的挟制,同时可以挟制安北王和安王妃,反向要挟李北辰,逼他进行谈判,交出传国玉玺,重新划分势力范围。

    谁知两位庶兄在偷袭安北都护府,抓到了李北弘和江雪后,遭到了李北弘和江雪的殊死抵抗,两人杀死了李北弘和江雪,他们刚刚一岁的儿子后逃窜。所幸李北弘在景昌三岁的大儿子在隔壁,幸免于难,被秘密地带回京城抚养。

    李北辰下令擒获巴图,斩杀巴图的子嗣为安北王和王妃报仇。

    谢灵杰、李泰二人率军奋力反击,巴图在逃跑躲藏过程中被手榴弹击中,直接被炸死。

    两个儿子在安北都护府被斩杀,沈石溪抱着他们幼小的尸身坐在血泊里痛哭失声。

    “那是他的孩子啊!”

    绝望之下自刎身亡。留下遗愿,祈求与儿子按照蒙古人的传统进行火葬,再进行超度仪式。

    陈平为她感到惋惜,随着她身份的彻底变换,无论大儿子是不是安北王的孩子,都只能这么做。

    历史真相的掩埋,总是在一声叹息之中。

    护国公违抗军令,造成安北王、王妃及王子的惨死,贻误战机,造成将士伤亡,按照军法押解回京领出去处死,原职辽东镇镇守总兵官由这次绞杀瓦刺的功臣李泰接任。李泰被封为从三品定远大将军。

    鉴于光禄大夫谢夫人的功勋,谢氏免于流放抄家,剥夺世袭封地,年禄两千石,世袭罔替不变,由嫡长子谢以忠继承。解除谢以忠蓟州镇镇守总兵官职务,改任四川顺庆府知府、解除谢以孝兵部侍郎职务,改任广东雷州府知府。保留谢以智工部员外郎职务,常驻安北都护府。

    谢知礼听闻后,跪在外面一夜求给他的父亲留个全尸,李北辰只同意斩首。

    若按照李北辰的性格,他直接诛三族以绝后患,震慑天下。江月白劝他如今是第三代君主,以史为鉴,应该施以仁政教化,爱惜青壮年劳动力,尤其是担任要职的人才,培养起来周期长还很困难。宜尽可能地少酷刑少株连。

    夜里,宫女发现谢知礼已上吊自尽。随后按照贵妃规制下葬金陵。

    上吊当然不是谢知礼自愿的,是李北辰一手安排。

    就他对谢知礼的了解,一定会对皇后太子做点事情。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皇嗣尤其是即将登基的太子,不允许他为这个国家选定的接班人出现任何纰漏。

    晋谢良媛为谢嫔,将谢贵妃所生的三公主由同族不同支的谢嫔抚养,七皇子李承和交给萧昭仪抚养。

    九岁的巴特尔被封为鞑靼可汗,授予金册金印,爵位等同于亲王。养母夏贵嫔晋为夏妃,封为二等怀远夫人。由军队护送为其授课的大儒朱文晶、平常伺候的宫女太监、养母怀远夫人随之前往鞑靼,随身安排六名御前侍卫保护其安全。

    临行前,巴特尔去探望了五岁的小公主,此时二公主已经长成了一个甜美安静的小姑娘。他跪地求李北辰将二公主许配给他作王妃。

    李北辰只觉得好笑,又一个才九岁就要定下终身的小伙子。

    他很郑重地告诉巴特尔,他回去要安抚民众,让他统治的区域变得和平安稳,美丽富饶,免于战乱和冲突,这样才能跟小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然就会像他的父亲和叔叔一样死于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