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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忽而凝重起来。

    李北辰看了江月白一会儿,笑了起来,“朕是天子。朕的规矩就是规矩。”

    话说到了这种地步,江月白便接了代表中宫之主的红木匣子,乖巧地应了声“好”。

    他趁机亲了江月白的额头一下,笑道,“他们哪知道,真相是去父留子。我得靠贵妃垂怜才能活下去的病娇美男。没有贵妃,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江月白被李北辰逗笑,脸色通红,嗤笑了一声,“还病娇美男。”

    “是不够病娇还是不够美男?”李北辰捏了捏她的下巴,把她的手攥在手心。

    前面二十年,他绝对想不到向来严肃循规蹈矩的自己还有这么油嘴滑舌的一面。真是离了个大谱。

    江月白耳根子烫得都要烧起来,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惊喜地发现李北辰的手开始有了一点温度,没有以前那么冰冷了,高兴地说道,“你的手?”

    李北辰开心地捧着江月白的手,感觉她脸颊上的红晕还挺好看的。

    “是没那么冷了。以后晚上可以抱着你睡觉,不用怕冰到你。你咋还脸红了呢?”

    江月白任李北辰搓玩着她的手,没理他,忽然之间想到了个好主意。

    “不如你把愉才人跟慕容常在接到梧桐居来住。这样她们后面出事,就完全跟我没关系。反正天气越来越冷,估计她们也快了。理由也很好找,就说你关心皇嗣安危,想要保护她们的安全。”

    李北辰侧脸看向江月白。

    此时正是傍晚,一片霞光。不一会儿群臣就要过来议事。

    她精致柔和的五官在霞光映照下,有一种动人心魄之美。

    李北辰心跳如雷,爱意涌动,“你哪里都不用去,就住在梧桐阁。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这件事。”

    两人视线交错,定定地注视对方,又瞬间别过视线。

    李北辰瞬间也红了脸,心里只有一个感受,“完了,我爱上她了。”

    可自己不是早就爱上她了吗。

    两人交错在一起的手,镀上了一层金红色。他禁不住捧起她的手来,放在唇边吻了吻,“皎皎,爱你。”

    如今天黑得早,政务院的臣子们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用完晚膳后,每人一碗鹿肉,在皇上面前汇报工作,再也没有肚子饿精神不好的借口。

    皇上依然让宁贵妃坐在边上做记录,不时地将他叫醒,跟以前一模一样。仿佛压根没有收到那些弹劾贵妃的折子。

    今天跟以前最大的不同,便是李北辰宣布第二天上早朝,让他们现在就回去通知。

    听到这条消息,他们已经很震惊。这意味着今晚别睡了。明天皇上会要求他们详细地汇报这一个月的工作情况,汇报各种进度、成绩和不足,提出改进措施。

    接着,李北辰就说他想立谢知礼为继后,让行政院的人琢磨下明天的提法,给他做点渲染烘托。

    贵妃就现在现场,皇上竟然说想立谢妃为新后。众人皆震惊万分,满头大汗。

    所以此前传闻,皇帝已经钦定江氏为继后的消息是假的?

    皇上就不怕大肚子的贵妃听到消息情绪激动出现什么闪失?

    他们悄悄用余光打量着一旁记录的宁贵妃,见她神色淡淡,好像没什么反应。既没有特别震惊,也没有特别失望。

    江月白说不震惊是假。但她上辈子是做人事的。见多了这种上级一直看起来要提拔某个人,结果最终提议和宣布提拔另一个人的情况多了去。

    这样的情况往往说明被提拔的那个人,要么有非常硬的后台,要么有过人的人际手段。

    如果没有把握辞职后找到更好的工作,最好坦然接受对方的“过人之处”,多维度提升自我。

    鱼死网破,往往两败俱伤,对自己离职后找工作也不利。很多公司离职后,还要看以前单位的推荐信。考公还要以前单位的意见和民主测评。与人方便,也是于己方便。就算要辞职,也给双方留点余地和空间。

    最佳的解决办法装傻,装作看不出来里面的“不公平”,一如既往地做好自己的工作,时常感激领导的“栽培”,提高业务能力,向领导表达自己“想要进步”的意愿。

    遇到挑拨离间的同事,就夸自己的领导,夸被提拔的人,装傻装无知。

    是金子总会发光,实力够强,自己可以成为自己的后台。不要自欺欺人,情商不高的,情商课一定要多补多反思。要辞职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辞职。一定要找好下家再提辞职。

    李北辰对江月白的处之泰然很满意。

    众臣离开之后,李北辰陪着江月白吃宵夜。江月白如今是少食多餐。李北辰因为还不能进食,只能喝药,所以纯属围观。

    李北辰就跟进行核酸检测一样,每天都用装着绣花针的鸡蛋在身上滚。鸡蛋白的状态表明,他身体里的蛊毒已经被彻底清除。体温有所回升,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彻骨,但还是偏凉。

    袁大人说这是蛊毒在体内存留时间过长,蛊虫进入过经络,伤了元气。但此时身体虚弱,不能大补,只能慢慢调理,固本培元。初秋的夜风吹来,一缕发丝拂过江月白低垂的眼帘,她面容沉静而柔和。

    李北辰安静地看着她,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原本他有话要说的,有问题要问的。结果什么都没说。任着那月色照在两人身上。

    眼前是他心心念念盼了十四年的人。

    在江月白进宫前,他就见过她的画像。他无数次地抚摸过她的眉眼,她向上勾起的薄唇。据画师说,每次见到她时,她都是这样淡淡地笑着。

    他伸手撩起江月白耳边掉落的那缕碎发,别在她的耳后,站起身来,温声说道,“朕去给你弹一首《凤求凰》”。

    指尖的微凉从她的脸颊掠过,竟感觉一阵滚烫。

    江月白垂了眸子应了声“好”,接下来一句,却是,娇娇的一句,“臣妾饿了。想先吃点金玉羹,皇上不会介意吧?”

    李北辰禁不住笑了下,“当然不会。等你吃完了,朕再弹。”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立后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算再好奇,再恼恨,也不要去问领导为何要那么说。这还不是最终结果,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如果局势已定,更没有必要质问领导了,让领导重用的功夫在平时。

    《凤求凰》的琴声响起,舒缓沉郁。这首曲子传说是司马相如为卓文君所作,故而深情款款。

    一曲弹毕。两人心头皆有思绪涌动。却都垂下了眸子。

    江月白忽而说道,“或许你我皆是棋子,写书的作者都不是执棋人。很多时候写着写着或许就脱离了他最初的想法。”

    李北辰笑了,“那你觉得执棋人是谁?”

    江月白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又或许有很多执棋人。他们以凡人为子,被称为‘神’。”

    李北辰,“既身为棋子,便做我们该做的。又或许我们也是执棋人,真正的命运始终把握在自己手中。其他人包括作者都不过是观棋者而已。”

    他手下轻轻一划拨,古琴便发出一串浑厚的音符。

    江月白清澈地一笑,“所以皇上的意思是,执棋人其实也是棋子。棋子也是执棋人。”

    假若不是后妃与皇帝的关系,他们真可以做知音。能跟自己在这个层面聊天的,前世到今世,她都想不出能有几个来。

    李北辰笑了笑,叹了口气,“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我不想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有这个位置的责任。尽人事,听天命吧。”

    江月白扶着肚子站起身,望着他笑着说,“换我来弹《凤求凰》吧。”

    这一笑,风光霁月,李北辰有点恍然,随即应道,“好。”

    江月白凸出的腹部挡在前方有些不便,依然弹得如行云流水,舒缓自在,让人沉醉其中。

    李北辰注视着江月白低着头专注弹琴的样子,眸光变得异常的温柔。

    他心中暗叹,时光若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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