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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常在稍作休息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在小河的搀扶下去永和宫求宁贵妃。

    在她心里,宁贵妃就跟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具备一切美好的品质,就算用她所有会的好词去夸,都觉得差点意思。

    而且懿贵妃也在。那是她心里最温柔善良的主子娘娘。

    出了景阳宫,小河就开始抱怨,“小主你这是图啥呢?把自己的腿都弄瘸了。”

    魏常在垂下眸子不说话。她不为啥。就觉得应该这么做。

    小河见自家小主又像呆鹅一样成了哑巴,幽怨地抱怨道,“人家出身也不好,如今都成了贵妃娘娘。”

    魏常在红了眼圈,“是我连累了你。你如果想去别的宫。你就去吧。”

    这话她不是第一次说。她心里也觉得自己没用。

    “算了,”小河没好气地说道,“小主位份低,以后别逞能好不好。”

    魏常在没说话。是啊。她确实是在逞能。也许人家萧才人根本不需要她帮忙。

    忽而迎面浩浩荡荡地来了一堆人,排场很大。

    两人压根不敢多看一眼,本能地立马埋头跪下。

    “小主,是魏常在。”

    萧贵人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路旁跪着的魏常在,“魏妹妹请起。随我一起回景阳宫吧。”

    说完就放下帘子,又在轿子里咳起来。

    魏常在不敢不从,拖着扭了的脚又跟着回了景阳宫。

    太医给萧贵人把了下脉,开了些止咳的汤药。

    萧贵人的婢女开口问道,“主子,魏小主的脚扭了,要不让太医看看?”

    “她的脚扭了?”萧贵人吃了一惊,“王太医,您赶紧去给魏小主看看。平儿,你跟着太医一起去。看看严重不严重。”

    平儿有些为难,“小主您这边?”

    “我这边不碍事。”萧贵人边说边咳着。自从开始咳血,这血似乎就止不住了。只要一咳,帕子上就有了红点。

    见主子坚持,平儿只好遵命,“是,小主,奴婢这就去。王太医您请。”

    王太医给魏常在检查了一番,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眼前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女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佩服,皱着眉头叮嘱道:

    “娘娘,您接下来的一个月可不能下地走路了。您这脚伤得可不轻脚都扭了,还要跑。唉。”

    小河抢着说道,“奴婢都劝小主不要跑了,她”

    “小河!”魏常在打断了小河的话,温婉地笑着,“谢谢王太医。”

    对着小河使了个眼色。小河边从兜里抠抠搜搜地拿出一些碎银子,从里面捡出两个,有些尴尬地递给王太医。

    这点赏赐,她做奴才的给出去都觉得丢人。

    王太医没有接,摆摆手说,“这是臣的本分。”

    魏常在有些窘迫地红了眼睛,“太医大人,我位份低,没有多少银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不要嫌弃。”

    王太医心下感动,眼前的女子就算窘迫卑微依然知恩图报。他想了想收下了银子,他收拾了下东西,想了想对小河说道,“你们坐我的轿子回去。”

    “那太医您呢?”

    “臣走回去。不碍事的。习惯了。正好锻炼腿脚,”王太医爽朗地说道,“臣还要再去萧贵人那边看看。你们坐着我的轿子回去吧。”

    魏常在对着王太医行了一礼,“谢谢您。”

    王太医对跟着来的一位年轻太医说道,“你去跟轿夫那边说下魏小主的情况。再过来找我。”

    魏常在在小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小河抱怨归抱怨,心疼的满眼都是泪花。

    王太医带着另一位年轻太医回了萧贵人那里,说了魏常在脚崴的情况还有事情的始末。

    “魏妹妹性子柔弱良善,以后烦请王太医多照顾些魏妹妹,帮她把脚看好。”

    萧贵人说着对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便拿了一个中等成色的玉镯子给王太医。王太医推辞了半天,坚决不肯收。萧贵人只好作罢。

    王太医离开后,萧贵人陷入了沉思。

    平儿一边伺候着萧贵人喝水,一边感叹道,“没想到后宫里还有这么良善的人。”

    萧贵人喝了口水,淡淡地说道,“她是因为他们家世代都是孝悌贞烈之人,品行端方才会被地方举荐入宫。家人都是如此,她自然也是如此。”

    就算如此,萧贵人也没想到能为别人做到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地步。

    她本是个清高凉薄之人,对人性没有什么期待,不喜欢跟人牵扯感情,不愿意卷入后宫里的是是非非。

    若是旁人,就算为她去死,她觉得这都是那人活该想不开,与她无关,并不会有半分的感动。

    今日魏常在却触动了她的心,让她心生温暖,禁不住喃喃自语道,“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人。”

    但魏常在的这份好,又让她犯了难。在家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喜欢欠人人情,不知道该如何对人好。

    她不禁抬头问平儿,“你说我要如何感谢她?”

    “要不我们送她些金银首饰?”平儿试探性地问道。人世间送礼不都送这些嘛。

    萧贵人摇摇头,她觉得这是对魏常在的羞辱,魏常在断然不会直接要金银,如果是其他的首饰物件,她定然会当作宝贝收藏不会变卖。

    平儿又提议道,“那就写封信给老爷,跟老爷说说这儿,然后请老爷给魏小主的家人送点钱财?”

    萧常在心里默了默,心道魏常在这样品性的人定然十分孝顺,她家人好得好一点她肯定很开心,“这个好。你拿纸笔来。我现在就写。”

    李北辰从王太医这边了解到萧常在、魏常在的病情,还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以萧常在咳血有病气对胎儿不利为由,命人将珍妃送了回去。

    又命梁小宝召姜余过来勤政殿,一起去探望萧贵人。

    向来不爱说话不爱议论别人的萧贵人破天荒地为魏常在说了不少好话。

    李北辰听完后也很感动,安慰萧贵人安心养病,定会替她好好赏赐魏常在。

    从萧贵人那里离开后,李北辰又带着姜余去探望魏常在。

    同住在芳华居的兰答应了喜不自禁地出来迎接。她心道,魏常在受伤不能侍寝,或许自己就有机会了。

    魏常在见皇帝竟然亲自来探望,十分惶恐不安,连连道歉说都怪自己不小心,还说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因为魏常在内心实在就是这么想的,这番本来很客套的话竟然听着十分真诚,令人感动。

    候在一旁的兰答应听了却只觉得虚伪恶心,被皇上脸上的心疼怜惜所刺痛。无比愤恨地想,原来皇上喜欢这种装柔弱善良的类型。

    姜余检查一番后,结论一样,伤到了经脉,要卧床静养一个月。

    李北辰当即晋升她为魏才人以示褒奖,又送来了些金银赏赐。魏氏受宠若惊,她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只是做了本分的事,压根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

    这份赤诚甚至感染了姜余,暗叹后宫怎么还有这种没有心机,如此纯粹善良的女子。

    考虑到魏氏即将卧床休息一个月,李北辰问道,“你平日都喜欢些什么?”

    魏氏低着头,心中自卑。她谈不上喜欢什么,因为她什么都不了解。

    见魏氏低头不语,李北辰想到魏氏的出身,向来不识字也不会弹琴,“喜欢绣花吗?朕找个绣娘教你刺绣如何?”

    魏氏一听眼睛一亮,她从小想学刺绣没机会,连忙点头,“谢皇上,臣妾愿意。”

    想到以后学会了可以绣东西送给皇上,心里更加甜蜜,嘴角都是笑意。

    “那就这么定了。”

    李北辰随口就吩咐梁小宝去安排这事儿,务必找个温和耐心有经验的绣娘过来。

    魏氏感动得都快掉眼泪了,哽咽着连连谢恩。其实于李北辰而言,不过是提一嘴的事儿。

    一旁的兰答应却暗中冷笑,这魏才人心机真是重,真会装。

    皇上又吩咐兰答应常过来陪伴魏才人,聊聊天解解闷,兰答应笑靥如花地应允下来,“臣妾遵旨。皇上请放心,臣妾定会照顾好魏姐姐。”

    回了勤政殿后,李北辰便遣退了众人,关起门来,询问姜余关于萧贵人和魏才人二人的蛊毒情况。

    姜余斟酌了一番说道,“回皇上,萧贵人快则两日,慢则七八日。魏才人不好说,似乎还没有什么症状。”

    李北辰听完大为惊讶,“竟然这么快。”

    “是。”姜余恭敬地答道。

    “为何萧贵人没有特别痛苦的表现?”

    姜余叹息了一声,“或许这蛊毒因人而已,藏在周身适宜之处。萧贵人的蛊毒很可能藏在腹中。她不是没有特别痛苦。而是她淋漓不尽,把腹痛当成了小产的余病。”

    “那为何会咳血?”

    姜余答道,“只因已病入膏肓,侵入肺经。”

    李北辰变了神色,感到心中阵阵隐痛。

    姜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劝说,思忖片刻后说道,“皇上可以试试道医。听说有些南方道士懂得收蛊。”

    李北辰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就马上去办。”

    姜余小心翼翼地禀奏道,“这就意味着皇上得把后宫娘娘中了寒毒毒蛊的事情公之于世。但这可能有很大的风险。”

    李北辰沉默了。

    如果这样很可能会引起大的动荡。因为他怕冷不怕热不用冰盒的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一当公布出去,就相当于宣布他也中了寒毒。对局势的影响很难进行预判。

    造反势力会不会蠢蠢欲动很不好说。有没有百黎族后人装成道医混入宫中更不好说。

    该如何是好呢。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问姜余道,“你可有相熟的道医先给萧贵人看看?”

    姜余有些为难,“有倒是有。就是在山里的道观里,平常在外采药游历,行踪不定,不知在不在道观中。”

    “你告诉小宝道长的位置和样貌,让他去安排这事儿。”

    但凡有一线希望,总归要试一试。

    李北辰脑子里浮现出江月白温柔而坚定的眼神。他原本已经放弃了,如今他觉得自己不能放弃。

    待姜余走了后,李北辰写了封密信给江月白,由小印子亲自送去永和宫。

    永和宫里正热闹着。

    懿贵妃、谢妃、安妃、姜常在都在。几个人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纷纷夸赞永和宫的厨子手艺高。

    懿贵妃和姜常在喝茶,谢妃跟安妃两人喝酒,不过是各喝各的。他们两人有世仇,怎么都不可能交好。能勉强凑一桌,不过是因为江月白而已。

    其他人来之前,懿贵妃就问江月白,难道不担心她们三人嫉妒怀了双生子趁机搞事儿,江月白只是笑着让她放心,说是在她自己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任何人造次。如果有人敢,定会让她翻不了身。

    罗山匆匆过来说有要事禀报。

    江月白便放下手中的筷子,坐着轮椅去了里间内室。江月白一脸笑意地读完了皇上给她的密信,停顿了一下后,把信放进了梳妆盒的一个格子中。

    又笑着在一张精美的信纸上,吻下自己正红的唇印,对折之后,放入信封,再次交给罗山后压低声音交代了他两句。又拿起梳妆台前的粉底,扑了粉,让自己看起来更憔悴不堪些。

    假装没有看见窗外偷窥的人,施施然走了出去。

    回到桌前时,她面色苍白一脸倦色,扶着肚子说,“诸位姐妹,你们慢慢吃,我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歇着了。”

    “姐姐。”姜常焦急地唤道,“您别管我们,快回房歇着。”

    懿贵妃估摸着事情成了,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扶住江月白的胳膊,“妹妹,你怎么样了?快,你们快去传太医!”

    江月白看向好闺蜜,用奄奄一息的口气说道,“谢谢姐姐。许是方才动着了胎气。我先回房了。”

    谢妃放下筷子,转头四处张望,“安妃呢?她人怎么不见了?”

    江月白:“安妃她喝多了,在里屋躺着,等她醒了再说。今日实在不好意思”

    懿贵妃忙催促着,柔声责怪道,“说什么话呢,快去躺着,身子要紧。真是不让人放心。”

    江月白关切地说道,“懿姐姐,你身子也没好,快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