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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锦绣之前在床上看到过杜蕾斯的盒子。

    但她没有动别人东西的习惯。

    何况是姐姐的东西。

    此时听说是用来避孕的东西,更是大吃一惊。

    姐姐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东西的?

    之前说不想现在就怀孕生孩子难道是真的?

    现在连皇上都知道了,会不会要杀头啊。

    她禁不住捂着自己的嘴,惊恐万分地望着皇上。脑子里飞快地回想小时候姐姐犯错时,父母惩罚,自己求情的场景。

    完了。没有。

    只有姐姐给自己求情的时候。

    对。

    还是有一次的。

    那是姐姐太认真了,熬夜写作业,写到晚上亥时(十点多)还不睡觉,母亲责骂了她,骂她睡得太晚,伤身体。自己的求情,竟然只是,“姐姐她又不是经常熬夜,就让她写完吧。”

    再回想姐姐给自己求情的套路。

    快快快快,失败,总结不出来。

    李北辰整个过程中都在偷偷观察江锦绣。

    江锦绣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心理活动全写在脸上,脸上的表情转换颇为丰富。

    从最初的惊讶,到后面的迷茫,再到后面的焦急,如今正在冥思苦想。

    是在冥思苦想如何保护她姐姐,替她姐姐开脱吗?

    朕倒是要看看,你这个笨蛋,怎么给你姐姐找借口的。

    徐福海进来提醒,时间不早了,要准备上班了,外面的朝臣等着来单独谈话呢。

    “让他们等等。”李北辰淡淡地说道。

    不光是因为杜蕾斯这事,也是想一种心理战,让来的人等的心焦,更容易心浮气躁,一会儿在带有威压的环境中,来人的应对中更容易露出马脚,显示本心。

    “锦绣,你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在桃蕊宫见过这个东西吗?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吗?”

    来了,来了。完了,完了。

    江锦绣立马扑通一下跪倒在皇上面前,眼泪涌了出来,哽咽着说道:“回...回皇上。臣妾在阿姊的床上见到过,但从来没有拿起来看过。爹娘从小教育臣妾不要动别人的东西。所以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李北辰听着好笑,却知道这是真的,他看得出来江敬贤把两个女儿都教得极好,很有规矩:“抬头看着朕。”

    “哦。”江锦绣下意识地回答,立马意识到不对,“是,皇上。”

    她缓缓地抬起头,别人哭都难看,只有她,在泪水盈盈之下却愈发的娇柔动人,宛若一块雪花,稍不注意就要融化在掌心。

    一行泪瞬间滚落下来。

    是个男人,此时都心软了。

    里面包括她爹江敬贤。每次气得要死,看到大眼睛中这两行默默流下的泪水,就会想,“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皇上也不例外,语气顿时放了百倍的轻柔:“那你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

    “臣妾不知道。”

    江锦绣想了想,无比诚恳地说道,“应该是爹爹送的。爹爹经常会送姐姐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李北辰面无表情,心里却认可了这种说法。看江锦绣这心理素质就不会骗人。

    毕竟江敬贤会从波斯商人那给女儿花重金买个没什么用处只是好看夺目的钻石项链。这恐怕也是从波斯商人那买来的。

    “你有这个东西吗?你爹爹只送给你姐姐?”

    “我没有。姐姐平日里用功,又喜欢收集新奇的玩意。爹爹就经常因为她功课好奖励姐姐。比如姐姐围棋下得好,爹爹一高兴就给姐姐奖励了架古琴,说琴棋书画,都是相通的,不如一起学了。”

    江锦绣盯着李北辰手中摇晃的盒子,摇摇头。

    为什么姐姐有的,我一定要有?姐姐有那么多作业要写,还要练武练琴连下棋。我成绩又不好,又不爱学习,何德何能跟姐姐一样,要这个要那个。万一要个作业回来了怎么办?

    刚刚江锦绣吹笛子,吹的是个很简单的江南小调,却错了三处。就这水准。也就她能那么自信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吹完。

    李北辰又信了几分。

    他假装随意地问道:“那你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不想怀孕吗?”

    李北辰给江锦绣挖了个坑,就看她跳不跳。

    江锦绣只是有点呆,但不是傻,立马回答道:“我姐姐她绝对没有不想怀孕。她肯定想的。”

    说完低下头,羞涩地小声说道:“这宫里谁都想吧。”

    “那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李北辰扬了扬手里的盒子。

    江锦绣心想,这是姐姐的事,我还是不要替她答了。打定主意,便小声说道:“这个臣妾也不知道。可能要问姐姐。”

    李北辰摸着下巴打量着惴惴不安的江锦绣,心想估计在她身上也问不出来什么。这个谜题恐怕只有江月白本人能解了。

    她那么爱朕,为何不想生孩子,为何不想生孩子。

    李北辰想着想着,想了很多,从古代到他父皇,从理论到操作层面,他突然想出来了答案。

    一定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出身太低,位份太低,怕生了孩子,要给高位妃嫔养。因为按照大明王朝的惯例确实如此,嫔位以上才能亲自抚养孩子。

    她现在已经是贵人,侍寝完了,朕给她封个良媛,再有喜了,正好嫔位。

    这不是刚好吗?

    刚好......

    皇帝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江月白自入宫后有多卑微,有多拼。

    叶苏华刚入宫就是贵人,江月白入宫才是个答应。如果不是屡次豁出命去立功,现在就是眼前江锦绣的位份,哪怕侍寝完了也就是个常在,有喜了就是个才人。

    江锦绣见皇上沉默不语,表情也阴沉得很,心里想着糟了糟了,皇上怕是知道了姐姐不想过早承宠过早生孩子的心思。

    又想到姐姐说的,姐妹俩同气连枝,互为一体。心里一边祈祷的同时,一边暗下决心晚上一定要伺候好皇上,把皇上弄高兴了。这样说不定还能替姐姐求情。

    李北辰觉得自己想明白了江月白的心思,心情愉快,摆了摆手,从桌子上厚厚的一叠书里,先是抽出《左传》,这本太难,繁体字太多;

    又抽出《论语》,这本太枯燥,估计抄不下去;

    找了半天找出来《诗经》,这本趣味性强,又是情情爱爱的,应该可以吧。

    李北辰把《诗经》放在桌上,在封面上点了点,淡声说道:“你拿着这个去隔壁抄书吧。等朕批折子了。你再过来磨墨。”

    江锦绣一听抄书头就大,但一想到要救姐姐,立马勇气倍增,收住泪水,双手拿起桌上的《诗经》,抱在怀中,语气坚定地说道:“谢皇上。臣妾一定好好努力!”

    李北辰略有惊诧,但没有往心里去,叫来徐福海,让他传召两位丞相进宫来开会。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

    儿女情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