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谢央央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地醒来。
却是睡得很沉,当她缓缓睁开眼睛时,天空已然大亮,阳光早已洒满了整个房间。
裴辰瑜早已起身去了早朝。
谢央央感到,有些懵懵懂懂,头脑中还残留着昨晚的记忆碎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裴辰瑜呢,他后来是自己出去了吗?’
谢央央试图回想昨晚的时,却感觉这几天,自己的思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无法顺畅地运转。
摇了摇头,‘算了,想不起来便不想了。’
这时,丫鬟冬雪轻步走了进来,手中稳稳地抬着水盆,准备为谢央央净面。
她轻声问道:“今日时辰稍晚,王妃是先用了早膳再去给请安,还是直接先去请安后再用膳呢?”
谢央央微微张开嘴,正想回答“去请安”。
然而,她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突然想起,那日裴太夫人与她之间的对话,如同被点燃的火种,在她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一股难以名状的怒气涌上心头,她心想:“罢了,反正很快也是要和离了,今日就不去请安了。”
于是,在舌尖上打转的话,变成了淡淡地回应:“今日不去请安了。”
冬雪闻言,心中不禁诧异,在她的记忆中,王妃是个很孝顺的人,以前,几乎是每日都会去给松柏院请安的,风雨无阻。
却又想起,王妃这几日正与王爷闹别扭呢,所以今日不去请安,也算是......正常吧......王妃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
可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谢央央的生活规律便是:每天只吃一顿晚膳,每日都要等裴辰瑜回府,待他先行品尝了所有的菜肴之后,谢央央才会开始进食。
而这段时间,却正值清理前太子余党的关键时期,裴辰瑜几乎是没有空闲的时间,便只能任由谢央央这样。
每当夜幕降临,裴辰瑜都得点了谢央央的昏睡穴,然后,才能轻轻拥着她,安睡整晚。
第二天早晨,趁着谢央央还没有醒来时,裴辰瑜便得先行离开,去早朝。
终于,几天后,前太子的残余势力几乎被彻底清除,裴辰瑜才得以暂时卸下肩上重担,得片刻的宁静。
这一日,按照裴家的传统,又该是全家人齐聚一堂,共用晚膳的日子。
然而,谢央央却依旧是倔强地,拒绝参与。
裴辰瑜最近也向何神医请教了关于谢央央的状况。
何神医认为谢央央目前这种状态,是由多种因素共同造成的。
首先,当然是服用假死药的后遗症尚未完全消退,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的心理和生理状态。
其次,谢央央在湖心岛上度过的两年时间里,几乎是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的,她所在的世界,完全是萧谨慎为她量身创造出来的理想世界,几乎是完全以她为中心的完美世界,无任何与外界的交流和互动。
一夜之间,突然又将她放回了一个真实的环境中,她本来就会感到不适应。
再加上,在这个完全不舒适的环境中,她又受到了一些不良刺激,这便进一步加剧了她对这个真实世界的排斥感。
何神医建议裴辰瑜,让他适当慢慢多接触一些人,帮助她逐步适应新的环境,减轻她对外界的排斥感。
所以,裴辰瑜便想着,借着家宴的机会,让谢央央多接触一下家里人,应是对她心智恢复有益的。
于是,裴辰瑜哄着,诱着地,终是勉强带着谢央央,来了家宴。
裴家的家宴一如既往地平静而庄重,只有细微的碗碟碰撞声在空气中回荡。这样的氛围对于谢央央来说,却是出奇地让她感到舒适和安宁。
裴辰瑜深知谢央央这两日的习惯,于是,他便先品尝一道菜给谢央央看,然后再夹起那盘自己先品尝过的菜肴,轻轻地放在谢央央的碗中,动作很是自然。
谢央央也很是默契,乖巧地接受着裴辰瑜的布菜,他给她什么,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吃什么。
今日的胃口倒也出奇地好,每一口都咀嚼得津津有味。
谢央央特别想吃那道菜时,便在桌下轻轻拉拉裴辰瑜,给他个眼神,裴辰瑜便先去尝尝那道菜,再给谢央央布一份。
裴辰瑜和谢央央之间,有种微妙的默契,交流无需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坐在一旁的众人,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宸王裴宸瑜,这两年在外行事作风狠辣无情,令人闻风丧胆。
他行事手段之毒辣,几乎无人能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很多百姓甚至称他为玉面修罗。
在家中,裴宸瑜除了对姑太奶奶表现出尊重之外,对其他家人也都是冷若冰霜。
家中所有人对他都是敬畏有加,如裴美景、裴露萋等这些年轻小辈,都是能避开他则尽量避开他。
她们知道,一旦触怒这位家主,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看着这位行事狠厉的家主,居然在细心地给谢央央布菜,还那般有耐心,大家简直是要惊掉下巴。
尤其是汪菲菲,她想起之前,裴宸瑜将赤裸的她,一脚踢飞的情景,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甚至可以说没有将她当人看。
再对比如今,他对谢央央的耐心和温柔。汪菲菲心中早已失去了平衡。
此刻,只有姑太奶奶显得格外镇定。甚至,嘴角勾起了几分笑意。
她看着裴宸瑜对待谢央央时的耐心,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欣慰。她欢喜在裴宸瑜身上看到难得的人情味,认为这是他位极人臣的重要品质。
过去的两年里,姑太奶奶一直目睹着裴宸瑜的变化,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上‘人性’的逐渐消失,行事风格变得越发狠厉,越来越无情。
心中万分担忧,看着裴宸瑜手中的权柄越来越大,而身上的‘情义’却越来越少,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甚至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可以用‘残忍’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