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愈先是愣了下,随即绷紧神经、戒备起来。
长年的独居让她养成了出门前检查门窗的习惯,因此,她第一时间排除了“花瓶被风吹倒”的可能性。
遇到盗窃案了?
可是,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至于翻窗……这可是十七楼啊,哪个小偷艺高人胆大,专门选这么个楼层偷东西?
“程砚虽然有备用门卡,但是他绝对不会在未经我允许的前提下擅自进门……”
迟愈微微抿唇,并未继续开门的动作,反而侧退数步,躲入了楼梯间。
如果里面真的是小偷,在弄出了巨大声响之后,紧张与慌乱的情绪定然会占据上风,催促着他\/她尽快逃离。
尽管迟愈有自信能制服普通的成年男性,但她一无法保证小偷会不会携带凶器,二难以得知其是否受过专业的训练……
在情况未明之际,还是稳妥点比较好。
至于要不要报警……迟愈决定视丢失财物的多寡而定。
静静等了大概十分钟,迟愈才从楼梯间走出,重新回到防盗门前、拿出门卡。
“嘀”的一声,门开了。
迟愈保持着警惕,一点点拉开房门,防备着有人手持凶器冲出。
伴随着门轴的转动,漆黑的房间逐渐进入迟愈的眼帘。
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桌脚的一堆碎瓷片。
它们原本属于被放置于电视柜上的白瓷花瓶,是程砚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装饰品之一。
而除此之外,目光所及之处,毫无异常。
不仅窗帘依旧保持着紧闭的状态,连各类杂物都没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就像……就像根本就没有人来过这个房间一样。
……不会闹鬼了吧……
附身潘子成的“东西”察觉到了我的跟踪,所以特意来警告我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迟愈在门口站了一会,初步确认不会有危险突然窜出后,这才迈步进门,打开了客厅的吊灯。
她动作缓慢地换上拖鞋,在一片寂静之中走向那个已经不知道碎成了多少瓣的花瓶。
她刚绕过摆放于玄关、用来分隔客厅与门厅的博古架,就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并愕然睁大了眼睛。
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正双手抱膝、姿态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性虚影缓缓转头望来。
她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赤着脚,穿着一件仿佛有月光照耀于其上的莹白色长裙,柔顺、光滑的黑色长发如同丝绸一般披在身上,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在身侧微微晃动着。
……虚影!
鬼魂!
真的是鬼魂!
能出现在现实里的鬼魂!
意识到这一点的迟愈顿时如遭重击,短暂地愣在了原地。
见迟愈突然化作了一尊人形雕像,沙发上的“女鬼”睁着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瞳,就那样安静地盯着她。
两秒后,博古架上的一支铅笔主动飞起,“融”入了“女鬼”那多有虚幻、不够真实的身体里。
接着,迟愈看到“女鬼”手中凭空多出了一张纸。
她将其转了个方向,展示给迟愈看。
期间,她的动作稍有凝滞,像是个长久未有活动、关节处长满了铁锈的人偶一样。
迟愈面色复杂地将目光投向那张白纸,只见其上写道——
“你好。”
你也好……不对,你谁啊?!
迟愈强行按下立即逃出房间的冲动,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好在,女孩并没有让她为难太久。
白纸上的字迹很快被擦去,并替换成了:“我的名字叫夏塔,很高兴认识你。”
夏塔?
【夏塔的呓语】……的那个夏塔?
迟愈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几乎要跳出残影的心脏:“怪物游乐场中,镜子迷宫的主人?”
“上一任主人。”
白纸上一笔一划地显露出字迹,仿佛有人正握着铅笔在上面不断书写一般,“我死去之后,那里应该就被墨醴占据了。”
“因为我的能力很克制他,所以他一直想找到我遗留在其中的物品,并将其彻底摧毁。”
墨醴……这是指操纵师?
迟愈试探性地说道:“操纵师已经被塔罗女妖……我是指,特茜娅他们杀掉了。”
听到这么一句话,自称“夏塔”的女孩陡然陷入了沉默。
迟愈清楚地记得【夏塔的呓语】有着怎样疯狂的备注,知道“夏塔”对操纵师的恨意丝毫不比塔罗女妖弱……所以,她的神经再度绷紧,生怕面前的女孩因大仇得报而欣喜若狂……
这里的“欣喜若狂”并非是一种修辞,而是在描述事实。
女孩手中的白纸上,铅黑色的笔迹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就这么过了十几秒,才终于又有完整的文字呈现。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啊?
迟愈差点没看懂她想表达些什么。
……
经过反复的试探与求证,迟愈终于确认,面前这位的确是副本世界的Npc,诞生于怪物游乐场的、镜子迷宫的主人——夏塔。
虽然不知为何,她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与【夏塔的呓语】给迟愈的印象全然不同,但……不得不说,这是件好事。
有理智、能沟通的Nppc。
当然,迟愈也没忘记询问她是怎么从“卵世界”来到现实的,而得到的回答是……
迟愈捧着熟悉的【祈愿水晶】,眼神微凝。
白纸上的字迹还在不断增加着:“这件物品可以转化成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与你的灵体相融,借此短暂地打破卵世界与现实间的‘屏障’。”
“而寄宿在其中的我,就可以用这种方法在两个世界间穿梭了。”
“这样的物品……有很多吗?”
迟愈说着忍不住转头望向窗外。
那个“卵世界”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现实中的玩家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个……
如此大的基数……谁又能保证,那些玩家得到的各类道具中,没有像【祈愿水晶】一样,可以穿梭于两界之间的特殊物品呢?
这个世界……或许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被“玩家”悄然改变,被“卵世界”无声侵蚀了。
迟愈将莫名升起的忧虑压下,看向夏塔手中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