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曾经是虫族吗？”
身在千里之外的裴依兰低眉敛目，眼中闪过一丝悲意。
当她透过精神力感受到这些小怪物——不，应该说新生的虫族——之后，她清晰的感觉到了那股女王与臣民之间不可斩断的吸引力。
就像利恩德尔他们给她的感觉一样，源自血脉深处的牵引力正若有若无地将他们相连，但是又有些不太一样。
裴依兰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但是听了黑衣人的话之后，她隐约找到了答案。
是因为……这些20多年前被遗弃的孩子，被有心人用恶意浇灌，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样子吗？
裴依兰不否认自己有一瞬间的心软。
她绝不能让这些孩子在这里大开杀戒。身为虫族女王，她有义务引导自己的子民，而不是直接痛下杀手。
裴依兰想了想，试探性地用自己的精神力寻找这些新生的虫族的接口。
幸运的是，尽管它们的精神构造与一般的虫族已经大不一样，但还是为女王的链接保留了一席之地。
「快停下来，不要伤害这些人类！」
裴依兰通过精神链接发出的命令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些新生的虫族仿佛已经完全不认得女王的精神链接了，一双双竖瞳都泛着猩红之芒，精神力混乱不堪，完全不似正常的、可以沟通的智慧种族，同时似乎也不像其他虫族一样受到女王的压制。
裴依兰皱了皱眉，刚要尝试别的方法，一道冷漠低沉的声音却阻止了她。
“够了，别再白费力气了，它们不会听你的话的。”
听到这个几乎能勾起他记忆深处的梦魇的声音，裴依兰连呼吸都错乱了一拍。
她操纵着精神力，能够360度无死角监控周围所有的环境，因此很快就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焦土之上的男人的身影。
男人的身体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高大挺拔，细碎的黑色额发，衬得那张脸越发棱角分明，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与眼中那片能溺死人的海蓝交相辉映，看起来清新爽朗，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赖。
然而，裴依兰在看到他的时候，却只会想起他隐藏在笑意之下的冰冷的眼神，俊美的皮囊之下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灵魂。
“……艾维诺。”
“什么？”盛欺霜愣了一下，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到身边的少女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一个人的名字，随后脸色迅速苍白起来。
“没什么。”裴依兰勉强冲身边的盛欺霜笑了笑，随后意识再度投入了千里之外的高空。
艾维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女王的意识于此地降临，甚至还精准地朝她的方位笑了笑。
“说起来，这应该是女王第一次见到不听你的命令的虫族吧？以前一直都能靠着精神力无往不利，这下吃了闭门羹，感觉怎么样？”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一张口就是满满的恶意，隐藏在他爽朗笑容的背后是冰冷和嘲讽。
然而，裴依兰却顾不上感到难堪。
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突然从这段话中明白了什么，也彻底弄懂了为什么艾维诺会忽然出现在这颗星球。
只是她根本不敢相信，艾维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她精神力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是你干的吗？」
是你，跟那个恶心的家伙勾结，将这个虫巢之中未破卵的幼虫作为实验体，最后制造出了这些狰狞的孩子们吗？
裴依兰感觉自己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从未如此渴望艾维诺能够如他所想。坚定的朝他摇头。
然而，听懂了她的话的艾维诺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海蓝色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冷。
“如果我说是，女王会怎么样呢？”
这一瞬间，裴依兰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一根神经断掉了。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几乎不敢相信艾维诺居然会对自己的同族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跟那些家伙一起做这种残忍的事情！」
艾维诺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某个新生的虫族的口器，在对方丝毫不顾高等虫族的威压朝他发起攻击的时候，又快速避开。
“这您可冤枉我了。我和那些恶心的蛀虫算不上合作关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想要制造出一批可以无视女王的命令的虫族，而他们想要生物兵器，于是我就顺手帮了一点小忙……哎呀呀，看来女王真的很生气啊。”
感觉到了无形中酝酿的越发尖锐的精神力，艾维诺却反而笑得更开怀了。
看来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令女王感受到威胁了，不然一向伪装得如此到位，甚至能够骗过利恩和希瑞安的女王也不会气急败坏成这样。
然而，他所想的，跟裴依兰想的，根本就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裴依兰看着这些虫族身上明显的改造痕迹，受到污染的体色，感受着它们繁杂无序的精神力中隐约流露出来的被改造后无法满足的渴望，神情逐渐变得痛苦起来。
为什么呢？明明都是虫族，为什么艾维诺要伤害这些孩子？他们当年被遗弃的时候已经很痛苦了，现在连仅剩的基因都要被利用，被改造成这副样子……
她又想到了艾维诺刚才的话，他想要的是“可以无视女王命令的虫族”。
所以是因为她吗？是因为她的存在，令艾维诺感受到了威胁吗？
裴依兰隐约抓住了一点什么，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想。
她挣扎苦痛的神情实在是太令人揪心，以至于盛欺霜都忍不住侧目，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