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某一日,世界之外的虚无空间再度撕裂,又落下一个破碎世界,将人界百万深山的上空,砸出一道缺口。
污水滚滚,无数生灵死于天降大洪灾中。
新的破碎世界中,弥漫着与魔界相类似的气息,较之更为久远,更为……
原始、纯粹。
天道之灵静默看着,脑海中浮现无数画面,心生悲伤。
“原来如此。”
祂喃喃,望向虚无的宇宙“魔竟是如此诞生。”
随着祂话音落下,极为遥远的地方,一股不可名状,难以言说的气息,破碎虚空。
仿佛渔人手中的网,用力一抛,笼罩整个魔界。
这“渔网”一角,连着一条极为细长的“线”,延伸向虚无空间中,摇摇晃晃,仿佛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牵动着它。
天道之灵抱着怀中光团,尽管祂无法预测天外之物,可根据已知的信息,祂明白——
祂们,马上要来了。
恰在此时,怀中光团微动。
孱弱的,名为“生命”的存在,经祂数十万年的等待,终于在今日复苏。
天道之灵放开手中光团,解开笼罩四周的防护。
光团悬于祂身前,逐渐化为人形。
是一名年轻女人。
按照破碎灵魂的记忆,她死前应当不足三十。
女人睁开眼,尚且迷茫,便对上近在咫尺,那只有人形,没有模样的白色光影,不由得吓一跳。
她问“你是谁?”
祂答“天道之灵。”
或许是答案出乎预料,女人静默片刻,环顾四周,才看向祂“这里是地府?”
祂答“这里是世界之外。”
女人“世界之外?总而言之……不是地球?我果然是死了么。”
祂答“是的,你的灵魂阴差阳错穿越茫茫空间,撞入我怀中,我将你收容,如今已过数十万年。”
女人讶异“数十万年?”
祂道“宇宙茫茫,空间错综复杂,你的灵魂能从异世界来到此地……若用你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如神迹一般——这样说,似乎轻描淡写了些,我在某种意义上,也可称作神灵,却做不到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祂的视线落回世界中去,又看向女人“路途遥远,凶险难言,我遇见你时,你不过一缕残魂,经数十万年,才自我修复了些。”
祂又解释“我若将你投入到我所在的世界之中,或许能以本世界的力量,补全你的灵魂,可那样做……你还是不是你,便不好说了。”
“至少,你的灵魂会变得不纯粹,被本世界的力量同化,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祂没有插手,而是将这缕残魂带在身边,等候数十万年,等她睁眼。
女人沉默许久,大约是在消化天道之灵话中的信息量。
终于,她再次开口“你为何要等我数十万年?”
生前作为人类的她,对于这个庞大的数字,甚至是恍惚的,毫无概念。
天道之灵答“喜欢你。”
女人愣了一下“什么?”
天道之灵重复了一遍“因为我喜欢你呀。”
祂道“我乃天道诞生的一抹灵智,生来懵懂,俯瞰荒芜,直至你出现,叫我明白了何为世界,何为生灵,何为七情六欲……我想将你留在身边,一直陪着我,若用你的概念解释,便是喜欢。”
“清昼,我喜欢你。”
天道之灵念出了她从残魂记忆中知晓的,女人的名字——
纪清昼。
听着天道之灵的话语,又看祂只能算个人形的光影外貌,纪清昼陷入沉默。
这算什么?
跨越物种的爱恋?
……也不对。
喜欢并非单指爱情那样狭隘的词汇。
喜欢只是一种纯粹的,想要亲近对方的,热烈直白的感情。
纪清昼想着,便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天道之灵知道她叫纪清昼,她却不知该如何叫天道之灵。
天道之灵却说“我没有名字。”
纪清昼一愣,又了然。
天道之灵并非寻常生灵,她生来便在世界之外,也不会有谁给祂取名字。
纪清昼想了想“你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天道之灵“我一般叫自己天道之灵。”
纪清昼“……这是能算绰号。”
天道之灵想了想,按照纪清昼的概念,确实是这样。
祂便又问“什么名字都可以吗?”
纪清昼点头“这是你的名字,自然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天道之灵看着她“我喜欢你,我也可以叫纪清昼吗?”
纪清昼哭笑不得“可以,但不推荐,你叫我清昼,我也叫你清昼,会弄混的。”
天道之灵想了想,问她“我不能与你同名,那你能为我取个名字吗?”
不能与喜欢的人叫同一个名字,那就叫喜欢的人,为自己取个名字。
纪清昼理解了天道之灵的脑回路,没有拒绝,只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又看向天道之灵,认真说“光。”
天道之灵“光?”
“嗯。”
纪清昼点头“你就叫纪清光吧。”
昼乃白日。
白日有光。
而且……
“我睁开眼时,只以为眼前亮着一束光。”
纪清昼笑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
若非天道之灵守她数十万年,她这缕残魂,早晚要消散于茫茫宇宙中,哪还有机会再度苏醒。
光。
没有比这个字,更贴切的了。
天道之灵似乎很高兴“那从今日起,我就叫纪清光。”
纪清昼瞧着那张白茫茫的脸,有些惊奇“你在笑吗?”
只听声音,的确像在笑。
可这白光模糊的脸,也瞧不出表情。
大约是明白纪清昼的苦恼,纪清光心念一动,本只有模糊人形的她,显露出了五官细节,穿上衣服——
长相与纪清昼一模一样。
就连衣服,也是纪清昼穿着的那件黑色绣星月的睡衣。
纪清光问“名字一样会弄混,长相一样呢?”
纪清昼看着她即便改了模样,也沐浴在光芒中,如神明般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不会弄混的。”
任谁来,只一眼,便能看出她与纪清光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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