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骂咧咧地从游乐场出来,陆安栀庆幸今天这票没花自己的钱。
太浪费了,简直暴殄天物。
同时,也让她看清了一个事实。
她似乎真的接受不了除了霍知衍之外,任何一个男人的示好,包括曾经那么有好感的顾崇明。
顾崇明那双手光是握在手腕上,她都觉得浑身带刺,坐立难安。
脑子里充斥着的,全是霍知衍那张冷若冰霜的臭脸。
她觉得自己八成是中了毒,而且,侵入骨髓,除了霍知衍这味药之外,治不好。
烦。
更烦了。
好不容易逼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陆安栀在心里骂了自己五分钟。
然后,开车去了晟世大楼。
李九在电话里说了,新的物业公司交代今天之内,大楼里的所有物品必须清空,这个点员工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霍知衍应该跟几个高管落在后头善后。
苏婉婉要生了,李九蹲在产房外面如临大敌。
陆安栀说了些,待会儿孩子生出来之后,一定要先关心老婆之类的名言警句,匆匆挂了电话。
车很快开进晟世大楼的地库,来多了,熟悉得很。
她把装着离婚协议的背包往后一甩,潇洒下车,眼底的情绪已经平息了不少。
她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谈,不生气,自己看上的男人就算是个傻子,也要惯着。
正要抬腿往电梯里走,身后冷不丁窜出几双手,囫囵地把她拖了回来。
陆安栀在缅北逛了一圈,戒备心极强,身形一顿,转身就是一击勾拳。
出拳速度极快,快到带风。
倏地一下,眼看着拳头就要击中目标时,又停了下来。
确切的说,应该是在拳头要击中一颗满头白发的脑袋时,停了下来。
她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身前竟忽然出现了一群白发苍苍的大爷大妈,看着她的眼神就像见了鬼。
“哎哟……这小姑娘差点一拳把我打进棺材板里。”刚捡回一条命的黄大爷抹了把冷汗,身体虚虚地往边上靠去。
另一个花衬衫大爷扶住了他:“老黄啊,都说了让你别乱拉人,你偏不听,吓死我们了。”
“就是就是。”
一群大爷大妈纷纷附和着,眼神直勾勾地一齐打量着陆安栀。
陆安栀单手提着包,握紧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松开,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后,泄了气:“各位这是?”
黄大爷惊魂未定,首先站了出来:“小姑娘,千万别上去,上面危险。”
“危险?”陆安栀更懵了。
花衬衫大爷也压低了声音上前一步:“小姑娘你也是那个晟世集团的员工吧?”
陆安栀眨了眨眼,哦了一声,然后煞有其事地点头。
黄大爷哎哟一声,拖着她就往回走:“那你更别上去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被你们老板骗了钱,儿女们气不过,联合一起刚刚上楼,准备给你们老板一点教训呢。”
陆安栀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反问:“不对啊,我们老板不都赔钱了吗?”
花衬衫大爷叉着腰:“钱是赔了呀,但没赔精神损失费呀,我们那些钱都是几十年才攒下来的棺材本,差点血本无归,赔点本钱哪里够?”
“对,正因为这事,我儿子差点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别以为赔了钱就完了。”
“你儿子才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我闺女把外孙子都抱走了,说我脑子不清醒,以后都不回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呢。”
几个大爷大妈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说得一个比一个惨。
黄大爷大手一挥:“别吵了,我儿子已经带头上去了,大家再等等,我儿子说了,那个姓霍的老板很有钱,咱们一定能再讹他一笔回来,到时候给大家伙分了。”
话音刚落,花衬衫大爷带头说好。
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摩拳擦掌,气氛莫名地有种和谐的诡异感。
陆安栀的眉毛都快皱飞,当即甩开这帮人,急匆匆地往电梯口走。
黄大爷见状,气得跺脚:“哎呀,这小姑娘怎么就不听劝呢,我儿子可凶了,待会儿别伤着你啊。”
陆安栀笑笑:“没关系,我上去帮忙。”
……
大楼的所属权已经不归晟世,专属电梯的权限也开放了。
陆安栀从电梯出来,就听见了乌泱泱的叫嚣声。
抬眸瞥了几眼,好家伙,人还不少,随便数了下都得十几二十号人。
为首的是两个穿着深色T恤的男人,一个光头赤手空拳,身边的黄毛随手抓了个装饰用的青花瓷瓶。
光头双手环抱搁在胸前,表情极其嚣张:“你就是姓霍的是吧,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帮人的爹妈都在楼下,最少的那个也被你们骗了三四十万,你们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听这说话的口气应该还在“友好”协商阶段,没打起来。
陆安栀垫着脚尖,在人群中间找了个缝隙,尖着脑袋钻进来,试图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看戏。
率先站出来的那人她认识,是霍知衍的秘书郑俊。
郑秘书身上的灰色衬衫已经湿了大半,挡在霍知衍面前,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各位,各位冷静一下,晟世的赔偿款已经发放完毕,我们敢保证投资人的每一分钱都已经原路返回,你们要不要再回去确认一下?”
抓着花瓶的黄毛呸了一声:“确认什么确认,赔钱是天经地义,我们是来要精神损失费的,我家老爷子都被气进医院了,住院费营养费你们难道不负责?”
郑俊擦了把脸,冷汗涔涔往下淌:“不是,这位大哥,你要是有这方面的诉求可以跟我们法务部谈,一切依法办理,你看行吗?”
黄毛上前一步:“我看不行,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这些只会搞剥削的资本家打官司,一句话,我们家要三十万,给不给吧。”
三十万一出来,后面的人纷纷开始报数。
“我们家老太太前几天老年痴呆症都犯了,我们家也要三十万。”
“我们家四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对,少一分都不行,不给的话,咱们今晚就不走了。”
一行人七嘴八舌地乱叫起来,直接把郑俊干懵,他额角的冷汗越冒越多,时不时回头望老板几眼。
这群人也不懂在大楼里潜伏了多久,分明就是踩着点来的,跟老板开完会的高管们刚走,眼瞅着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哗啦啦一下就涌上来了。
郑俊心里苦,一边后悔自己干嘛没有早点走,一边又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早点走,要不然留老板一个人,真不知该怎么面对。
这帮人摆明了就是泼皮无赖,跟他们硬碰硬,不管怎样都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正在这时,一直隐忍不出声的霍知衍忽然起身,闷闷地扯开衬衫上面两颗扣子,冷声道:“要钱,没有。”
“要命,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