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陆安栀就被人用枪口抵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渡河的轮船上,枪口直勾勾地抵住后背。
第二次,则是被卡在嗓子眼上。
坚硬又冰冷的金属野蛮地往上顶,从颈窝一直摩擦到下巴,火辣辣的疼。
男人再开口时,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气息荡然无存,阴鸷的眸子恶狠狠地望向她,杀气逼人。
“快说,你到底是谁的人?拿着这张照片想做什么?”
陆安栀简直无语,脑子里飞速闪过在酒吧里的一幕幕,吧台小哥的反应间接说明了邹春娇在这边的身份非同寻常。
此刻,又被人拿枪指脖子。
陆安栀心中的猜想更加笃定,只是,他没办法分辨眼前的男人到底和邹春娇是敌是友,如果是一伙的,亮出自己的身份完全没问题。
如果像她以前猜测的那样,是对家,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要荣登西天。
男人眉头越来越紧,抓着照片的另一只手忽然手指一撮,发现那张照片后面还藏了张尺寸小一圈的老照片。
他分神看了一眼,眸光又变了变,指着坐在邹春娇身边的男人,也就是陆国栋再次发问:“这个男人又是谁?”
说罢,松开陆安栀的脖子,两只手抓在照片上,想把这两人从中间撕开。
陆安栀方寸大乱:“喂,你别乱来。”
她爸的结婚照就这一张了,绝对不能让人撕了。
“那是我爸!”无奈,陆安栀只好承认,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里逃生这么多回,也不怕再铤而走险一次。
“什么?”男人手明显一顿,舌尖舔了舔虎牙,眸光再次射过来:“这是你爸,那这个女人是谁?”
“我……我妈。”
“哈?”男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变得比翻书还快,片刻后双目一横:“你他妈放屁,这他妈分明是我妈!”
陆安栀:“……”
什么他妈,你妈,我妈。
听着脑子都炸掉了。
回过神后,两人面面相觑,再次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也一模一样:
“这是你妈?”
“这是你妈?”
虽然有太多难以置信,但冷静下来,看着彼此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两人又同时沉默了。
……
没多久,一场奇怪又草率的认亲仪式告一段落。
徐乔收了枪顿在岸边,往嘴里塞了根野草:“没想到啊,你就是我妈当年生在国内的那个女儿。”
“……”
陆安栀本想说,可不是嘛,这谁能想得到呢。
邹春娇被人拐卖到东南亚,不仅没死掉,反而逃出来认识了徐乔他爸,两人从无到有奋斗了二十年,变成了当地最大的军阀。
一句徐司令来了,就能把所有园区的老板吓破胆。
好家伙,这是给陆安栀找了个活阎王当后爸啊。
徐乔断断续续地讲了许多事情,主要是夸他爹,杀伐果断,又狠又凶残,要是谁不按时交保护费第二天就带队去割人家脑袋。
比起他爸,邹春娇的戏份就少了很多,尤其是近几年,天天吃斋念佛,碰见逃跑的大冤种就往基地里塞,因为一次不小心收留了一个奸细,搞得基地损失惨重。
之后,收留人少了,大多都直接送去T国安置在BANG NE酒吧里。
对于老妈子的这种大白莲行为,徐乔从小就看不懂,但后来看着看着反倒是自己也心软了,见着走投无路的人就本能地想帮一把。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恶心的,在这种鬼来了都吓得尿裤子的地方,他们一家子杀人不眨眼的军阀竟然动不动去救人。
想到这,徐乔自嘲地笑了笑,回眸看向陆安栀:“那个……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姐?”
“随便吧。”陆安栀现在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你多大?”
“上个月刚满20。你呢?”
“26。”
“哦,姐大老远被卖……不是……跑过来就是为了见一见老妈?”徐乔这辈子什么都不行,就是吃得多一点,嘴皮子溜一点。
说错到一半的话,硬转也要转过来。
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陆安栀也不想装逼了,灰溜溜地点了点头:“是啊,可笑吗?”
“可笑什么啊!”徐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又半蹲着背对陆安栀:“上来我背你回家,让老妈给你煮几个Z国菜。”
……
徐乔看着清瘦,其实身子骨结实得很,背起陆安栀淌水路,竟然走得四平八稳。
只是这熟悉的姿势,难免让人想到了一些往事,霍知衍的肩膀好像比弟弟的更宽些,摸起来的手感更好。
一想到他,不知为什么,陆安栀的鼻头竟然有些隐隐发酸。
以前怎么都不愿意承认,现在心里那个奇奇怪怪的念头又冒出来了。
她好像真的有点想霍知衍,尤其是逃难的这几天,烦人得很。
也不知道现在换老婆没有,算算日子,她已经失联了十几天,霍太太的位置一旦空出来,光是铺天盖地的舆论都能压死他。
为了保持竞争继承人的资格,他怎么说也该物色下一个人选了。
霍知衍这个人啊长得帅眼光却不行,薄情寡淡,要是再让他选一次结婚对象,肯定会找个又聪明又能助力他事业的女人吧。
想着想着,陆安栀重重地叹了口气。
徐乔一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欸,姐姐,你口袋里的压缩饼干赶紧拆了,塞我嘴里。”
“为什么?”
“我饿。”
陆安栀轻啧一声,分手去撕包装袋,随口问道:“你不是昨天晚上跑出来的吗?怎么像饿了三天三夜似的。”
“倒没有三天三夜那么夸张。”徐乔啃了一口饼干,囫囵地解释道:“我妈嫌我吃得多,扔我到禁闭室关了一整天,谁知道刚放出来,姓蒋的那个王八羔子就带队搞突袭。”
“他妈的,小爷我压根没顾上吃饭,开着坦克就冲出来了,把那帮狗日的一顿乱杀。”
“最后回家路上实在太饿了,又困,就趴在水里睡一会儿,没想到被你捞上来了。”
陆安栀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玩意儿?你趴水里睡觉?”
“是啊。”徐乔并不觉得有问题:“就这鬼地方,无数个地雷埋在地下,我懒得走,又不想死,顺着水路流下去又快又方便。”
陆安栀顶着张黑人问号脸愣了一路。
不得不说,徐乔这脑回路虽然荒谬,但……合理。
“姐姐,你抓紧点啊,前面是深水区,蒋狗的地盘,我要潜下去了,你憋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