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咱们。都有想过这些,只是你没留心。”
汐月逗弄怀里乖巧安静的银狼,缓缓将自己所思所想说出。
在卧龙寨灭的时候,他们对「野怪」的心,也留在那里。
孤独与寂寞伴随左右,又将之掩埋,愧疚油然而生:卧龙寨因他们而亡。哪怕是迟早之事。
这也是他们没有拒绝黑风寨的原因。想从中找寻卧龙寨。
而黑风寨中人,对他们这个新的大当家,和卧龙寨中人当时对他们如出一辙。
但黑风寨不是卧龙寨,对待的相像,许是身份原因,许是寨主原因。皆设定如此罢了。
且人……
他们不想要黑风寨,不想当‘黑风寨大当家’,但……这是他欠「野怪」的。
“「我不是他」……”汐月白了眼,“我怎么是他嘛,我们一起才是呀!”
目睹卧龙寨、张家村、淇城被灭。目睹熊大、熊二、李存,张角、张梁、张宝,祈苍他们身死。那一次低头……
名为实力的‘种子’,自那生根,早已破土。
渐渐地,几乎只剩培育‘种子’。
直到……“锁”。
唐凌默不作声的听她述说,待她停下,方才问:“这就是你摆烂的理由?”
“有你就够啦~”汐月嘻嘻笑道,“而且你说过你管外面!”
她也不想跑到校场上挥使将士;面对杀之不尽的玩家;一场场人情世故。每天吃喝玩乐睡大觉不香么。
瞧她模样,唐凌无言以对,唯有长吁短叹。他有些恨自己曾经所言,有些恨自己是男身了。
男女无异,而男身……‘星云’、‘七月’皆为男身,台上事自然而然地交予他去处理。
他也觉得累。何时是个头……
“实在不行,换我就是咯。”
“…你还怪好…”
“凌,你还记得么?”
唐凌疑惑着,脑海中浮现一片段——18岁生日那天,在公司里想了一刻钟,犹豫着加班结束要不要买点寻常之外的东西回家时,因由分心出神被下基层巡查慰问声称同甘共苦的领导撞见逮到,在众多员工面前挨了顿训,扣一周绩效。沉默到公司的自愿加班结束,走到外面已是车水马龙的白天。驻足门口半响,心里说了一句话:「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不能奢求它对谁好。所以——唐凌!你要对自己好点,知道么!
“我们不对彼此好,对谁好?争个高低?决个胜负?论个主次?见面冷着张脸?你不累么?”
“……”
“还有什么想的嘛?”
唐凌摇摇头终止话题。陡然念生一事,没来由心乱如麻,莫名发慌,烦乱不已,呼吸都重了几分。
含不同事物的两面,组成起来,方为一个整体?「他」神魂两分,一个整体分成两个。
那他们?
“所以我们是一个整体呀!”
唐凌皱眉,甩了甩脑袋,揪着头发,抓耳挠腮,“……汐月,你没发现吗?我们各自没有任何问题?这不符合你说的,就像……嗯…”
就像一个瓶子,里面装有一半泥,一半沙。它们被分开,注入新的,两个瓶子里。
但,除一方是“泥”、一方是“沙”,没带对方的区别外,他不觉得,自己在「量」上,与没有分时有何区别或减少。
进到游戏神魂受损,上限直接减少,回到100%还得自行修复,而他们两分,神魂上限理应为50%才是……
两人同时愣住,齐刷刷相视,悚然一惊,极致的寒意遍布四肢百骸,让人寒毛直竖。
他们尽皆——多出一半!
两人宛若雕塑僵坐风雪中,许久许久。
汐月压下心中不安强自镇定,“……凌,我们别想它了。”
“不想?”唐凌呢喃,口干舌燥,晦涩地说不出话来。
不想?
他怎么做得到不想!
他刚刚接受,自己与她是一半之事,突然冒出这个……
如若不是他今天多想,他们要被瞒到多久?
一年?
十年?
那么逆天的运气……
那么多的巧合……
莫名的信任……
他突然忆起,欲动手态度发生转变的南华……
还有副本……
甚至于,在修《阴阳双生》功法有成时,到出来醒前那一段,他没有任何记忆。在这段时间内,他换了一副躯体,原本的卧龙寨头目躯体不见。尽管他并不在意躯体怎样。
以前没有细想,如今想起来……
一切的一切,好像、不!就是安排好的剧本!虽说他不觉得,顺着剧本走有什么不行。
他可以允许,自己记忆出现差错。
可以允许,自己性格个性与以前有所不同。
人总是会变的,心性性格随时下而变,他也承认。
但,自己被注入一半,自己现在,有一半来源不是「他」,那他还是自己吗?
他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来,目前所修习功法记载着两位存在。此后种种安排,恐怕都是为了让「他」强大起来,让他走进副本,让他修行《阴阳双生》吧?
而待到他们修为升上去……
这种剧情,凡是网文小说爱好者都知道!
——夺舍!
唐凌想到此处,遍体生寒的过后,是怒从心头起。
最后,是无尽的苦涩与无力。
能如何?
自己不过游戏中,一个小小角色。
能如何!
自己性命都在这儿,自己的生存自己已经无法左右。
哪怕既定的命运,终点是深渊巨口,想要活只能顺着往下走。
“凌,我们想开点,倘若这是功法,这是神梦对我们的帮助呢?”
“帮助?”
唐凌干笑一声,帮助?
凭什么?
他们是有什么,游戏看得上的?蓝星数十亿人,他们算什么?
死了没死穿越游戏的「穿越者」身份?
很尊贵吗?
甚至……身死穿越到游戏都有可能是一场剧本吧?
唐凌按揉眉心,晃了晃脑袋。他突然不想走了。
不想按着这场剧本走。
谁爱走棋,让谁走去!
那么多的玩家,成千上万几十个亿,总有喜欢干这事的。
这一刻的他心灰意冷,抬头望向外边。
他生出了结的念头。
汐月惶惶不安,再见他视线落在静置的剑上。
……
他不再有动作,就坐那看。她手中力道头一次发挥最大。
一息……
一刻……
良久,唐凌喃喃低语:“你赢了!”
“凌?”
唐凌摇头,不欲再想此事。可……他做不到。
“…也许真是神梦在帮我们……”
“也许吧。”
唐凌道了句,视线移向外边,那尽管有漫天风雪呼啸飘舞,因圆月而清明的夜景。彻底沉寂下去。
与他们一般,还有伏在她腿上的银狼。它生起嚎叫与打闹的念头,想打破让它堵得发慌的氛围。
一想就是许久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