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这位表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跟未来六姐夫有关,那等他们成婚后是不是要纳这个表妹为妾氏?
到时候,他们卫府八姑娘在被算计之下,嫁给自己姐夫后院某位妾氏的兄弟?
这是恶心谁?
恶心的不止是卫含霜卫含玉,更有整个卫家!
卫含章能想到的,卫家几位浸淫内宅多年的夫人一个个早已想的通透,看向那位表小姐的目光瞬间冷的厉害。
钱氏更是对着沈丽娘直言相问:“不知沈三姑娘今日为何如此刁难我卫家女?”
沈丽娘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眼神闪躲不肯吱声。
卫含叶拍了拍嫡妹的手,几步走到沈丽娘面前,冷笑道:“方才有人私下同我说,亲眼看见你推我们家玉娘下水,敢问是何等深仇大恨,让小娘子你置一女子名节于不顾?”
“许是人多看错了。”
永乐候府世子妇对这个小姑子即便恨的咬牙切齿,也不能见她被如此逼问,赶紧打圆场,笑道:“丽娘性子骄纵了些,但大面上…”
话音未尽,被卫含叶冷脸打断:“闲事少谈,先问问你家表小姐肚子里是贵府哪位留的种。”
到底是已经成婚的妇人,说的话直白的很。
世子妇面色一红,僵硬半晌,就听见小姑子的声音。
“当然是我二哥的,”
受尽千娇万宠长大的沈丽娘哪里忍的了外人这样的轮番诘问,她大声道:“易姐姐同我二哥青梅竹马,早已互许终身,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你才是外来者!”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指着卫含霜,大喊‘你才是外来者’。
场面彻底哗然。
永乐候府世子妇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
前院。
今日的寿星公正同几个多年老友说话,人到四十,永乐候沈兴保养得宜,身子骨看着十分硬朗,推杯换盏间,门外一奴仆小跑着进来,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只见他当即色变。
眼神如刀般剜向下首坐着的二子。
忠勇侯卫平连同其世子卫洹皆不明所以,世子卫洹更是奇怪发生了何事,未来亲家这么瞪他的女婿。
不一会儿,卫家仆人也自门外匆匆进来,同样附耳跟忠勇侯说了些什么。
后院发生的事,在各位夫人的传递下,很快被在坐的几家公侯老爷知晓。
心下怎么想的谁也不会表露出来,都是有眼色之人,见到上首的沈候面容僵硬,笑意都维持不住,不由得纷纷识趣,拱手寻了个由头离席。
忠勇侯卫平脸色铁青,带着几个儿子告辞。
寿星公永乐候领着长子亲自送至门口:“卫兄放心,今日之事,我必给贵府一个交代。”
…………
等父子二人送完宾客回到内院,永乐候夫人早已将事情原委查明。
最后一丝侥幸也无,寄居在家的外甥女肚子里竟真是她二儿的种,而她的幼女知道此事,却帮忙瞒着,今日还如此设计陷害卫家姑娘。
如今卫家八姑娘被推下湖,众目睽睽之下叫外男贴身抱住,此事该如何能罢休!
永乐候细细听完,铁青着脸讲过手里的茶盏朝跪在地上的沈瑜砸去:“混账东西!你竟能干出此等有辱门风之事!”
京城相熟人家皆知,他们府上住着的表少爷和表小姐乃侯爷远嫁岭南那位嫡亲幼妹的血脉,他们的娘早逝,临终托孤,拜托兄长对她的两个孩子照拂一二。
结果照拂到了儿子的床上,还是没名没分的未婚先孕。
这可是嫡亲外甥女,即便她的父族衰落,再不济也得是个贵妾,可现在闹的是什么事?
永乐候夫人脸色发白,正被大儿媳拍背顺气,她颤抖的手指着小女儿,“你可知你今日做的有多错!”
本来关上门自己家悄悄商量着来,胎儿先打了,等卫府女郎过门,再将外甥女名正言顺纳为妾氏,虽然也会引来一些诟病,但无伤大雅了,对她二儿来说,不过一风流韵事尔。
如今可好,卫府平白搭进来个八姑娘,即便是庶子之女,可那也姓卫,只要是卫府的姑娘,怎么能嫁给姐夫妾氏的兄弟?
还是被这么明晃晃的算计。
换做谁家都要被恶心坏了。
这大好的婚事,三书六礼皆顺顺当当过了,婚期也已经定下,现在一个闹不好,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永乐候没工夫去管教小女儿,眼下要紧的是把事情解决。
他冷着张脸,看向世子:“辰儿觉得此事可还有回旋余地?”
沈卫两家私交本就不错,万一因为儿女之事真结了仇,那真是嫌自己朝堂上仇敌不够多了。
本来世家侯爵就是面上说的好听,其实少有权柄在手,京城大多公侯家都是领个闲职受朝廷荣养罢了。
太子当政后,喜启用新人,对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虽不曾刻意打压,却也没有另眼相看的意思,本就远离权力中心,如何能再轻易树敌?
…………
卫含章此时正在回府的马车上,沈丽娘那句大喝过后,卫家几位夫人当即色变,连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摆不出来,没有当场打她的嘴已经是极大的修养。
侯夫人柳氏不理会对方的挽留,捂着心口怒斥几声混账后,领着几位儿媳甩袖离开。
来时坐了四人的马车,此时只剩卫含章一人。
受了委屈的卫含霜被柳氏接去了最前面的马车,最大的受害者卫含玉早一步被她娘亲带回,卫含苏也跟着回去了。
卫含章在徐州见过的后宅明争暗斗不少,但沈丽娘这种蠢货,还真是头一回见,那蠢货到底图什么呢!
她回京一月有余,跟卫含霜感情极好,见她婚事出了这种波折,真是又心疼,又揪心。
心里的气怒久久消不下去,正倒了杯茶要解解急躁,就听见马车外喧闹声。
——有人跳楼了?
卫含章掀开马车纱帘,看见不远处已经围着一群人,有鲜红的血迹顺着人群缝隙流出,隐约能看见里头躺着个衣着轻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