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力地放下筷子,筷子在黄梨木的桌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听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是这白马寺以后别去了。”
男人道。
“为什么?”她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男人沉默地扒了几口饭菜。
“没有为什么。”他吃完了碗里的饭,很是自然地将她的剩饭倒进了自己碗里继续吃。
“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好。”
原本蹭起来的火焰又被浇灭,她无奈又随意地靠在凭几上,看着他三口两口吃完了饭,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想让寂清师傅来给我讲经。”她忽然开口:“这些日子我听习惯了,不是她讲我睡不着。”
男人摇头:“她不行。”
“为什么?”
“她道行不够,没资格来。”他似是不想或者是不敢再与他纠缠,起身大步往外走。
银霄扶着凭几起身,扬声道:“你站住!”
声音刚大了些,小腹处一阵阵痛,她低低“啊”了一声,眉头紧皱地扶住一旁的花几。
魏承旋身大步流星跨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扶住。
“传太医!”他偏头沉声唤道。
青翡过来收拾碗筷,银霄靠在软榻上,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树荫,男人还是饭前刚洗漱沐浴完换的干净衣裳,因为她的插曲,脊背上又沁出薄薄的汗来,沾湿了衣料,化作深色的水渍。
小腹隐隐还有钝痛,只是没有方才那么一下叫她猝不及防,只是这样的坠痛感还是叫她有些胆战心惊。
只有在生沛霖小产时,她才有这样相似的痛感,只不过那一次,痛感更加强烈罢了。
“不会有事的。”他握紧她冰凉的手,安慰道:“太医很快就来了。”
他的声音隐隐在颤抖,好像比她还要紧张。
“好像生沛霖那会......也是方才那么疼。”她对他形容,“坠坠的疼。”
握着她的手越发的紧,她吃痛地吸了一口冷气,那只紧紧钳住她的手才略微松开些。
太医令来得很快,一番诊脉后,太医令神色变幻好几番,银霄看得疑窦丛生,可是到最后,太医令却只说了句“无大碍”。
又开了保胎药,让人下去煎。
魏承送他出去。
两人似乎在廊下站了一会,距离太远,银霄听不清楚。
“许太医说什么了?”银霄抬眸问他:“这一胎是有什么问题么?”
他面色如常,唇线紧抿:“别瞎想,你只要每日好好将养着就是,其他的不用管。”
“我还是想听他们讲经。”银霄低声道。
他闻言蹙眉,刚要开口又听她道:“这些日子总是睡不好,以前死的那些人......甚至王媛君,都入了我的梦,她还活着么?他们好吓人,青面獠牙披头散发,在梦里拽着我追着我......”
他顿住。
男人心底漫出一股酸涩之意,他扶着她躺下:“以后有我陪着你,日日都陪着你,那些东西都不敢再靠近你了。”
她伏在他怀里,闷声道:“还有这个孩子的身世......”
男人的心跳咚咚有力,他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先睡吧,那些事情都是好说。”
她一颗心稍微踏实了些,松了口气,“我只想让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我错过了沛霖的头两年,九思生来就继承了君位,做什么都有一大堆人护着,唯独如今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魏承.....我真的不想他有事。”
她几乎能感受到身下躯体的僵硬。
“嗯。”他喉咙滚动,“明日我就请得道高僧来府中讲经给你听,你想听什么都可以。”
她原本也是一个人寂寞得很,才去寺庙听经,况且也知道他不喜欢那些神鬼之说,若是整日一群和尚在府里敲敲打打,他早烦了,摇摇头:“不用了,原本也只是打发时间的。”
她又喝了一碗安胎药,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了会话,许是药效发作起来,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午觉睡了好一会,一睁眼难免有些口干舌燥,她有气无力地喊着青翡给她倒一碗蜂蜜水来,青翡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半天没有应答。
她只好自己拖着灌了铅一般沉的腿下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窗牅半开着,院子传来两个洒扫丫鬟低声细语的声音。
“听说了么,今儿丞相带回来了个长相清秀的带发尼姑,还专门辟了间屋子院子给她住呢。”
“那女人与丞相是旧识,关系还不浅呢,都是我在北院干活的干娘无意听到告诉我的。”
那丫鬟有意压低声音,“太后娘娘一睡着,丞相便去了北院找那位了,两人还说什么娶啊侧室啊,搞不好咱们府上要有喜事了。”
啪——
银霄手中的瓷盏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外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青翡就在此时进了院子,院子里的小丫鬟神色紧张地朝青翡行礼,青翡进来将安胎药放在桌案上,“娘子,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