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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魏玄知的人

    将那绢布收回,重新妥帖放回衣襟内,长公主又与明漪闲话了两句,但因着方才之事,双方都有些心不在焉,勉强倒是不美。

    明漪遂起身告辞,长公主也未挽留,只让李凤娇代为送客。

    两人携手而出,李凤娇面上没了方才欢快的笑,反倒眉间愁云轻绕。

    明漪笑望她,“怎么了?”

    李凤娇抬眼看了看,她们身边伺候的都识趣地缀在后头,四下无人,她才压低了嗓音凑在明漪耳边轻声问道,“你今回来京,也是为了此事?”说的自然是方才那图案,还有与北狄勾结之人。

    明漪轻轻“嗯”了一声,倒是未曾瞒她,“若是不将那人揪出来,于朝廷,于安西,都太危险了。”

    “可是能够左右战局,还让安西乱了那么多年,此人必然不是个简单的。你如今只有这么一点点线索,你怎么才能将人揪出来?而且,就算知道了是谁,你又能做什么?”李凤娇是真的不解,认识明漪越久,她越是觉得她与寻常的望京贵女不同,她怎么就那么敢想,那么敢为?她就不害怕吗?

    明漪面上确无半点儿惧色,仍是笑微微的模样,“总有能做之事。且走一步,看一步吧!阿娇,我是盼着大周海清河晏,你能一世安然的。可眼下你应该也瞧出来了,有些事儿,你得多想想。”话,点到即止,见李凤娇若有所思,明漪便是住了口,两人一路无话,往府门的方向走。

    刚刚走出长公主的院子,前头几个丫鬟由外而来,退到边上屈膝福礼,明漪的目光不经意看过去,却瞥见了一张脸,明明是平平无奇,却是看得她脸色骤然一变。

    “明漪,你怎么了?”明漪与李凤娇交握的那只手骤然一紧,掐得她有些生疼,李凤娇遂蹙了眉问她。

    明漪的目光仍落在那几个已鱼贯走进院落的丫鬟身上,紧着嗓问道,“这几个丫鬟有些眼生,怎么好像从未见过?”

    “哦!我们府上的下人多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前些时日,有些年纪大的,母亲放了出府去,宫里便又给补上了一些。”李凤娇一壁答着,一壁蹙眉看向明漪不太好看的脸色,“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明漪扯了扯嘴角,强撑着脸色,“没有。”

    只是待得出了长公主府,她脸上的笑便是彻底消失了,招了陆昭到跟前,低声吩咐道,“让咱们的人盯紧长公主府,尤其注意长公主殿下与长宁郡主的安全,还有就是她们身边伺候的人也要盯紧,尤其是刚从宫里送进来的那些新人。”

    “另外,再让人好好盘查一番长公主府周边,看看可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

    陆昭面有疑色,可看明漪脸色沉凝,不敢多言,应了一声“是”,便是领命而去。

    微雨却没有那么多顾虑,“夫人这是怎么了?自见了那几个丫鬟之后神色便不对。”

    “那几个丫鬟里,有魏玄知的人。”明漪沉声道。

    微雨面色微变,惊疑中带着两分不敢出口的惶惑,魏玄知的人……夫人为何一眼就能认出?

    明漪却已没有看她,撩开车帘看了出去,一阵风来,吹得道旁一棵树上枯黄了的叶儿晃悠悠飘落下来,秋色已渐浓。

    与望京隔着千里之遥的北关城外此时却已是满目萧瑟,草木枯黄,北风起,风里已是隐隐带了些凛冽的味道。

    玉带般的河水已浅得只能没过马蹄,在一片枯黄之中蜿蜒而过,一方行帐就设在河边,两侧却皆有重兵把守。

    薛凛只带了杨礼和两名弓卫轻骑而来,到得近前,被人架起长矛阻了去路。他只勒停了马儿,高居马背,目色淡淡朝着那行帐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过片刻,便有人着急忙慌从行帐处赶了过来,看着薛凛满脸堆笑,“薛大都督来了,快些请,我们赞普已在帐中相候了。没眼力见儿的,还不速速放行?”说罢,还瞪了那两名架起长矛阻了薛凛去路的兵卒一眼。

    薛凛懒得与他们打这些肚皮官司,兵卒收了长矛放行,他便是拍马疾驰而去,杨礼和两名弓卫亦是紧随其后,那个从行帐迎出的吐蕃官员张嘴想喊,却吃了一嘴的灰,又着急忙慌往回赶。

    薛凛已是到了行帐前,堪堪勒停马儿,人已是自马背上一跃而下。

    “薛大都督只身前来,果真是大家风范,令人赞服啊!”帐内响起一串爽朗的笑声,紧接着,帐帘被掀起,一个高壮的身影阔步而出。只见他四五十岁的年纪,身高差不多八尺,身形魁梧强壮,身披素褐,袖长委地,头上戴一赤红色霞毡编制而成的筒状头巾,是谓朝霞冠。这便是如今的吐蕃赞普,昆仲。

    薛凛虽从未见过这位吐蕃赞普,却也知道,他与如今最是看不上中原,却又时时觊觎中原,想要将之据为己有的北狄可汗不同,昆仲是个真正的中原通,据说,他年少时,还曾到过中原游历,见识过中原的文化与富庶,并且甚是推崇,这才学了一口几乎没有什么口音的纯正官话。

    虽不知此人究竟有何目的,薛凛却只将满腔的戒备都压在心底,面上仍是淡淡,却还是拱手道,“当不得赞普称赞。”

    “欸,薛大都督年少英才,太过自谦了。本王已在帐内备了薄酒,薛大都督既是来了,便先请进帐中,你我边喝边聊如何?”

    薛凛面上没有半分惧色,脚下没有迟疑地直接迈步往那行帐中去,丝毫不怕当中有埋伏一般。

    昆仲紧随其后,进得帐中,笑道,“薛大都督果真是坦荡的真英雄。”

    “我是信赞普会爱惜自己声誉,毕竟,我若在此处出了事,赞普约见我,却伏杀于我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赞普与吐蕃便是永世难洗的不义污名。何况……赞普当真觉得,我什么都未曾准备,就这么孤身来了?”帐内自是没有埋伏,至少没有一眼就能看出的埋伏。薛凛的语气自始至终的冷淡,进得帐中,自择了一处空位坐下,腰背挺得仍是笔直。

    “本王自是不敢小觑薛大都督。”昆仲落了座,轻轻击掌,便有人送了酒水菜肴上来,貌美的侍婢给薛凛满了酒碗,主座上,昆仲端起酒碗,朝着薛凛遥遥一敬,“早就听说薛大都督海量,不妨也尝尝我雅砻的好酒?”

    薛凛却根本动也不动,“赞普当真觉得我会喝你帐中之酒?”

    这话音冷沉,话更是半点儿不客气,让帐中猝不及防就是一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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