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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当真未曾学过吗

    薛凛率领安西军大败狄人的捷报传回望京,朝中斥责、弹劾的声浪少了许多,却并非没有,只是掺杂了些旁的声音。

    有人说薛大都督即便有过,如今也该是将功抵过了。

    可有些人却说功是功,过是过,不可一概而论,混为一谈。如今既然战事已了,也该请薛大都督将早前对军情瞒而不报之事说个明白。

    便又有人说人家刚帮着朝廷打完胜仗,朝廷就急着秋后算账,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总之,又是各执一词,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

    只是这一回,崇宁帝终于没有再继续沉默。而是让徐内侍当堂念了一封密折。

    越往后听,殿中文武大臣的脸色便越是奇怪,有欣慰者,有尴尬者,亦有扼腕者。

    这密折乃是薛凛所上,折子里详述了西北军情,亦是表明因望京一带正在闹灾,只怕粮草吃紧,安西军不该在此时为朝廷添难,是以请求陛下允准安西军以战养战,胜了狄人,用北狄的粮草来养自己的兵。

    待得密折念完时,偌大的殿中已然是鸦雀无声。文武大臣们多是心思各异地垂目,当然也有不少在悄悄面面相觑,交换着眼色。

    “薛大都督早在开战之前,便已上了密折让朕允准,彼时,已然闹了灾,若是让百姓再得知起了兵祸,怕是要惹出更大的乱子,是以,朕才让薛大都督秘而不宣,将西北的战事暂且瞒下。还有这些,是薛大都督每隔五日便上的禀报战况的密折,徐炳,把这些折子都传下去,让诸位臣工都过过目。”崇宁帝宽袖往后一甩。

    徐内侍自是应“是”,转身将那些密折都端了下去,让文武大臣一一传阅。

    “诸位臣工倒是对西北战局关注得紧,日日惦记着怎么问罪薛大都督,怎么竟无一人想起过问粮草之事?”

    “还有,你们都这般关心薛大都督,怎么就没有去探查一番?就在不久前,云安郡主还奉命悄悄送去西北两大车的药材等物?”

    “诸卿啊,见微知著,朕当与尔等共勉!”

    “臣惶恐!”殿中文武大臣忙齐声道。

    “如此,关于西北战事,关于薛大都督,诸卿可还有要参的本?”崇宁帝似是不经意般问道。

    “臣等不敢!”

    薛凛真是个狡猾的,明知彼时朝廷没有余力拨出粮草,居然来了这么一招,卖了朝廷一个大大的人情。至于陛下为何明明一早收到了密折,之前却一个字也没有露过,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陛下说的都是些冠冕堂皇,谁信了谁傻。陛下不过是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高台看戏,看看朝中人心,再顺带敲打一番罢了。

    殿中这些人都是人精,早习惯了戴着面具,这面上表露出来的,早已难辨真假,即便是真,也不知能有几分。

    崇宁帝也不在意,他只想堵住他们的嘴,至于心里作何想,他便管不着了。

    “如此,便退朝吧!”崇宁帝摆摆手,语调轻松。

    “退朝!”徐内侍高声唱喝。

    “臣等告退!”众大臣拱手弓身行礼,转身鱼贯而出。

    “冯尚书,您稍等!陛下有情!”礼部尚书不等走出大殿,就被徐内侍笑盈盈拦住。

    冯尚书料想定是问他关于太子婚仪之事,便安之若素地去了。到了御书房,崇宁帝果真问起太子婚仪的筹备情况,冯尚书按着之前想好的说了,果不其然见得崇宁帝满意的点头,“不错!你办事,朕自来是再满意不过。”

    “臣分内之事,当不得陛下夸赞!”冯尚书嘴里说着不敢,心里已在美滋滋等着崇宁帝看赏了。

    谁知崇宁帝点着头,却是笑着道,“冯卿真是谦虚了!能者多劳啊,就有劳冯卿将薛大都督和云安郡主的婚事也一并操办了吧!”

    “谢……”陛下恩赏,后头四个字还没说出,冯尚书陡然觉得有些不对,下一瞬才反应过来,双瞳微微瞠圆。

    入目是崇宁帝一张平和的笑脸,“放心,办的好朕一并看赏。”

    西北战事已有定论,明漪彻底安下心来,只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一日又是习课,却并非是武课,而是兵法。苏闻樱已开此课两月有余,从一开始的试教,到如今,竟也上出了几分兴味。

    面前一方沙盘,明漪和傅明琰兄妹二人各执蓝红二色的旗帜,在盘上进行操练。这是他们头一回从纸上谈兵到沙盘演练,两人都甚是专注,观战的苏闻樱和洛苏荷亦是静静观看,并未出声。

    半晌,偌大的厅内只能听见两人偶尔发出的号令声。

    良久,傅明琰愤声打破了厅内的静寂,“居然分兵埋伏,也忒卑鄙了些。”骂的自然是与他对阵的明漪。

    明漪笑呵呵拍手,“苏姨早说了,兵不厌诈,哥哥可要愿赌服输哦!”

    傅明琰哼了一声,将手中蓝色令旗插入沙盘,瞥了一眼苏闻樱母女的方向,瞪了明漪一眼,也不知道让着他点儿?他在意的是输赢吗?他在意的是他伟岸的形象,往后他娶不上媳妇儿,他妹可是居功至伟。

    明漪哪儿能不知他的心思,乐呵呵朝着他一挤眼睛,“我运气不及哥哥好,既没有占着天时地利,少不得只能多些算计。”

    “不错!世子排兵布阵虽仍显稚嫩,却已有为将之风,可见我所教兵法你已熟记在心,且能琢磨出自己的路子,甚好!”苏闻樱接话,仍是一副沉肃的模样,语气也听不出多少夸赞,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傅明琰一瞬间双眼亮起,抱拳道,“多谢苏姨夸奖,子瞻定再接再厉!”抬眼时,没忍住朝着洛苏荷看去,朝她一笑。

    洛苏荷抿嘴笑了笑,垂下眼去。

    苏闻樱轻瞥了一眼女儿微红的耳根,又看了一眼恍若未觉,只悄悄看着洛苏荷的傅明琰,眉心蹙了起来。

    明漪瞄见,心下一咯噔,心里骂了一句笨哥哥,脚下一动,插到傅明琰跟前,挡住了苏闻樱的视线,盈盈笑道,“请苏姨也点评一二。”

    苏闻樱目光闪动着,将视线落回明漪面上,不知是不是猜出了她的用意,目光略有两分幽深。

    “郡主学习兵法甚有灵气,今日演练更是如此,其实我一早便有此疑问,郡主此前当真未曾学过吗?”

    明漪微怔,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儿半垂。

    “原来是这样。”傅明琰却是一脸的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明明是一起学的,你怎么就能次次赢了我,原来你一早就学过了。定是你幼时养在外祖父身边那几年,他老人家教你的。”

    “原来是高老?”苏闻樱眼睛看向明漪。

    明漪脸色略有些发白,笑容亦是僵硬,“我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