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立霆抬眸,就见郁可欢站在门外,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帽子、怀中抱着包,眼神逡巡在两人间,眉头还是拧的。
以为她又跑来找茬,殷立霆口气也很不善:
“你来干什么?”
回身,一见是她,郁清落也惊了下,转而却是推了殷立霆一把:
“你别那么凶。”
又附耳小声地在殷立霆耳边低语了句“她流产了”,郁清落才走向门口把她拉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准备要离开,房间已经开了窗户通风,擦肩而过,郁清落又推了殷立霆一把,还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床畔坐下,郁可欢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衣服跟后背的伤:
“你没事吧?我准备出院,听人打电话好像是说你,打听了下就直接过来了……”
摊了摊手,猛然意识到自己空着手就上来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忘了买东西。”
说来也这是巧,两人其实并不是在一家医院,只是离得也不远,刚刚路上加油站加油的时候,她在屋檐下等,回着信息正说到她,就听到有人打电话在说她的病况。
听说她受伤了,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路上就打电话到医院问了问,然后就让司机掉头过来了,没想到刚找到看到地就是这一幕。
觉察到她的善意,郁清落怎么会在意这些:
“买什么东西?我这也正要走。”
又看了看她,她才道:
“你怎么不多住几天?医院的护理条件总比家里好,而且……”
而且第一个孩子引产对她身体伤害挺大,难免会有些不适的后遗症,后续也需要调养。
然而话没说完,郁清落就想到昨晚停车场碰到母亲的事儿了:
“妈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不用问,郁清落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那直播又催你了?”
郁可欢一抿唇,郁清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扭动着身体,一阵她又气得不行,却也能理解,一个月内完成指标,他们家的困境就缓解了大半了,这要是还不上,以后不止要背负更多的债务,她这颗摇钱树也直接没有了,以郁家的尿性怎么会想那么多、顾及她的身体?
要真在意,就不会让她一个孕妇就熬夜了。
估计这是看她好地差不多了又急了。
毕竟,郁可欢有点粉丝、直播圈也算小有名气,而且,她直播带货虽然也是晚上时段,一播就四个多小时,经常还要录播一些来回馈,但一个月她真正直播的时候其实最多也不过八场。
其它时间都是在准备,相对压力并不是那么大。
而她生病这些日子,她还帮她直播卖了两场,跟她连线也算应付了过去,销售额现在已经快卖了四成了。
一亿以她曾经一场最高两千万的记录,她当时签这个对赌协议其实倒也不算很离谱。
只是,直播流量这种东西有时候也很难说。
不光是运气还很玄学,有时候可能一夜暴富,但太多的人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了这个浪潮之下。
“可欢,这行是来钱很快,你拿的也不少,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赚的这些我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但不管是来自商家还是来自消费者或者来自平台,卖的那些东西很多你们其实也没时间考察,都是厂家说什么是什么,很多也是尾货。”
“虽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互利互赢,我总感觉心里亏地慌,毕竟很多喜欢你的人可能真就是冲着你这个人来的,我也知道做生意就是这样,可我始终觉得不管做什么起码的良心还是要有的。”
“我不反对你带货,这毕竟是个新兴行业也是时代趋势,可这次后你缓缓、认真挑挑吧,至少自己要心里有数啊!”
“别什么不了解的也都带。”
“得亏你卖的衣服用品居多,要不然想想都后怕。”
“现在为了钱熬身体、以后拿这些钱住医院吗?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尤其还是为了不该自己管的那一摊子。
她出的够多了。
郁家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多人全指望她一个人救急?
这一刹那,郁清落又心疼又心寒。
或者,更准确的说也是兔死狐悲。
家里人现在估计是没顾上注意自己,否则,自己肯定也是在劫难逃。
视线交汇,两人都一阵沉默。
一边看着两人,殷立霆更惊得眼珠子只差没当场滚出来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郁可欢才幽幽道:
“那个,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是有件事……想求你。”
一看她那忽闪无奈的眼神,郁清落就猜到了个七八分:
“你还想让我再帮你播几场?”
点头,郁可欢还没说话,殷立霆急了:
“什么?你没看她受伤了?”
回身,郁清落就瞪了他一眼:
“你在这儿干什么?要出院了不用办手续?快去吧。”
拽了她几次,殷立霆明显不高兴,而且眼底全是掩不住的疑惑:
几天不见,这两人怎么冤家变闺蜜的节奏?
不对!
然而他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郁清落给推出了门外:
“女人说话你不觉得不自在?去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最后,门侧,她还在他唇上亲了下才算将某人给成功哄走。
回来,两人又继续刚刚的话题,听说自己直播效果好,她想在下个活动周来场双人播、争取早点完成任务,郁清落就同意了。
全程,郁可欢其实还是有些别扭的,也跟以前一样,没喊过她姐,但郁清落就觉得两人之间已经不一样了。
分开前,郁清落叮嘱让她“多休养两天”,出了门,郁可欢又转了回来:
“他好像还挺在乎你的,其实喜不喜欢明眼人都知道,也不是一叶障目,就是有时候明知做梦也不想醒。”
知道她大概说地是裴俊驰的事儿,郁清落没接话。
“能离开郁家,这样的人也不好找,有机会就抓住吧。”
苦涩地笑了笑,郁可欢摆了摆手,转身离去,望着那抹悠然远去的黑影,郁清落怔了怔,突然就有种感觉,她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甚至比她还要清醒。
殷立霆回来,脸已经黑成了墨:
“你答应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