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看了白筱暖一眼,嫌弃地说道:“咱能好好说话吗?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不需要捧杀。”
白筱暖翻了下眼睛,嘟囔了一句:“不过说了句心里话,难道在你身边说实话也是错吗?”
月华深吸一口气,陶醉地摇了摇头,手捧在胸前,搞怪似的感叹:“天哪,你这样真是太让人受用了,长此下去,只怕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还真得对你这些实话加点小心才好。”
一句看似无意的话,却让白筱暖心头一惊,忙堆了笑容,“月华掌门教训的是,小人以后,少说话,多做事就是了。”
月华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早些启程吧。”
白筱暖陪着月华,一路奔波,不几日便赶到了西南边陲栊翠山。
这里是泰兰国与黑水国交界处,山青水秀,林深草密,莽莽苍苍之中,不时有毒虫野兽出没。
“真是个险要之地。”月华驻足观赏,忍不住一声赞叹。
接着眉头一挑,心中一阵酸楚,目光扫过这里的一草一木,脑海中想象着太子哥哥,纵横疆场的英姿。
草木依然繁茂,流水依然清澈,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淡,人呢?
当年苦战的将士,已然化作一副朽骨,与寂静土地融为一体,如船过水面,无痕无迹。
月华的心里,说不出的痛,泪水忍不住奔眶而出。
心中暗暗发誓:“太子哥哥,我一定会查清真相,绝不能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幽幽咽咽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在潺潺的水声和清越的鸟鸣中显得格外突兀,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月华拨开纵横交错的树枝,踏着厚厚的落叶和软软的青苔,小心地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白筱暖不断小声提醒:“我们对这里不熟,还是不要过去了,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还是找个村子,请个向导吧。”
月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你是天目阁的人,不算计别人就算客气了,谁要是动你,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嘛!还有啊,你不是说对我有信心吗?那就要坚信,我有本事,保你无虞!”
穿过林子,一片碧草如茵的向阳坡地,出现在眼前。
这片阔朗的草地围在林子中间,十分隐秘,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月华放眼一望,就见不远处,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女人,正跪坐在一座坟前抹泪哭泣。
边哭边念叨:“夫君,你撒手走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世上受苦,可怜南儿,连父亲的样子都没有见到过。如今,天下混乱,奸臣贼子当道,报仇无望,我该怎么办呀,我真是撑不下去了,不如就随你去了吧。”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叫着:“娘,你不要哭了,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把那些坏蛋揪出来,为爹爹报仇。娘,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不想没了爹,再失去娘。”
说着,也嘤嘤地哭了起来。
妇人听了孩子的话,忙止住哭泣,把孩子搂在怀里,哄道:“乖儿子,别怕,娘不会离开你的,娘要好好地把你养大,看着你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你不要哭,你要像你爹爹一样,做个真正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孩子用力点了点头,狠狠抹去泪水,坚定地说道:“娘,我不哭了,我这就回去练功,长大了也像我爹一样,做个本领高强的人。”
月华的目光落到白衣女子的身上,心里蓦地一惊,胃似乎一下子缩成一团,搅得她痛彻五脏六腑。
慌忙去看那个小男孩,目光一下子无法移开,月华就觉得头嗡的一声炸开了,眼前一片空白,心像是突然被掏空了似的,整个人没了依附。
嘴里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火在喷出。
偏那手脚又冷得像冰似的,四肢如同冻住了一般,竟移动不得。
白筱暖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飘飘忽忽的,很不真实:“月华,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人中处,传来一阵刺痛,那是白筱暖在用银针扎她。
这刺痛让月华变得真实,她恢复了对周围世界的感知,闻到了花香,听到了水声,感受到微风,她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呼吸顺畅起来,人也清醒过来。
那个白衣女人,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忙把孩子掩到身后,目光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月华与白筱暖。
见两人皆戴着轻纱面罩,不由皱起眉头,开口问道:“两位姑娘,来此荒僻之地,有何贵干?”
月华看着眼前的女人,一下子摘下面纱,甩落地下。
一步步走上前来,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不容置疑。
白衣女子,紧紧地盯着月华,目光从惊惧、怀疑,慢慢变成了惊诧,难以置信。
她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嘴唇颤抖着,半天发不出声音。
泪水从瞪大的双眼里,滚滚而下,她想嚎啕大哭,却猛然用手死命地捂住了嘴巴。
只怕一哭这梦就醒了!
月华慢慢走到白衣女子的身边,一把搂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哽咽地说了句:“嫂子,你果然在这里。”便泣不成声。
白衣女子,这才如梦初醒,轻轻抚了抚月华的长发,梦呓般,轻声呢喃了一句:“月华,是你吗?真的是你啊!你还活着,你终于找来了!”
原来,这个白衣女子竟然是月华的嫂子,当年的太子妃,柳迎春。
两个女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哭得感天动地,花容失色。
柳迎春身边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见到眼前的情景,就觉得两眼发蒙,愣愣地抓住母亲的衣襟,见母亲一直不理他,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声音尖锐刺耳,惊得林子里的鸟都扑愣愣飞起来,不安地叫着。
月华拭了拭泪水,转目光落到这个孩子的脸上,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惊讶,欣慰,感恩,她看了看柳迎春,问了句:“嫂子,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