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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黑暗之中,仿佛藏着无尽的神秘,在那看不见底的树木深处,仿佛有一双双眼睛在窥探着树林外的方向,像是潜藏其中的猎人,在等着自己的猎物降临,那一双双眼睛同时对彼此存在着戒备,却都没有轻举妄动,若是没有猎物,彼此自当相安无事,但若是出现了共同的目标,必定要争一个你死我活。
月光沉沉,却怎么也照不进这片树林之中,而那一双双隐藏在暗中的眼睛,所盯着的方向在这树林之外,可再往远处去,却是那繁华的扬州城。
人们之所以夙兴夜寐,或许是因为黑夜总是让人不寒而栗,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危机,那潜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总是散发着一些森寒的杀意。
这样的夜,过于深沉,让人感觉到一阵阵压抑,那浓郁的悲伤,或许让人成长,代价却是那心中的空虚,无论如何都填不上。
陆方青站在那月光下,一个人静静地喝着酒,这是在他的房前,没有人来打扰,他也没有多少睡意,只是看着那深沉的月色发呆。
那心中的空虚那么的大,吞噬尽了他的所有情绪,让他的心变得冷淡下来,那块空虚还是一直都填不上,不管这些年来他如何努力。
可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那块空虚的存在,并且欣然接受,带着那股迫切的渴求,期待着能够填补他内心空虚的人儿归来,虽然明知道他是在等着一个不可能到来的人,但他的心却在此时变得无比的平静,虽然里面迫切,真情流露,可是那心里的波澜,却是再也不曾因此而起伏,像死了一般,或许只有在找到她之后,他才能够活过来。
就像这天地之间不可能永远只有绝望,只有存在着希望,生命才能一直存在下去,就好像这片黑夜永远不可能覆盖着世间,黑夜即将过去,光明也即将到来。
夜,逝了。
天,亮了。
时近正午,礼秀锋将纪昀送到门口,却还不忘挽留:“纪大人,既已来此,看这时辰也近了,不如吃过了午饭再走。”
纪昀苦笑着摇头,道:“纪某也有一些事情想要与陆先生讨教,只是先生昨夜太耗心神,如今尚是疲睡未醒,纪某又要公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还望秀锋见谅啊。”
提起昨夜,礼秀锋的神色也是不由得一黯,心中有所担忧,但还是道:“先生若是醒来,秀锋必定好生照拂,让先生早日恢复精神。”
纪昀微微一笑,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纪侠如一眼,他站在门边,并没有要与自己同去的打算,便道:“犬子就有劳秀锋管教一番了。”
礼秀锋看了眼身旁的纪侠如,笑道:“贤侄才富五车,秀锋正好要与他探讨一番。”
纪侠如不敢托大,他虽然有功名在身,可是也知道礼秀锋只是无意为官,才学必定是在自己之上的,连忙行晚辈礼道:“这段时间要打扰礼叔叔了。”
纪昀道:“侠如,在礼府切记遵循礼法,不可越矩,还有一点更要切记,万万不可冒犯了陆先生。”
纪侠如肃然道:“爹请放心,孩儿自当省得,这段时间孩儿必多多向先生学习,若能得先生指点一二,也是孩儿的福气。”
纪昀这才放心,一一告别后便自离去了。
陆方青宿夜未眠,如今日正当午,尚未醒来,礼秀锋不愿打扰陆方青休息,便只唤了妻女二人,与纪侠如用了午饭,而后两人更是在后院花间喝茶下棋,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可是两人只是喝茶对棋,里面谈谈文学,对昨夜之事却是三缄其口。
不久陈淑瑶接着礼荨菱,送来了茶点,坐在一边观棋,棋盘上杀得狠了,二人也更加集中精神,一字落下便已执另一子,思考时间都差不多,棋盘上不间断地传来“啪啪”轻响,似是很有节奏。
他俩战至激烈处,便是陈淑瑶也不由为之提心吊胆,但礼荨菱却对此并无多大兴趣,时时偏头看向东园一角,园门后的宅子便是陆方青的居所,从这里可以隐隐看见那里的房门依然紧紧关着。
一盘终了,纪侠如长长出了一口气,才道:“礼叔叔的棋艺真是精妙,便是我的心神亦被牵引其中,似是看到了一片兵荒马乱。”
礼秀锋摆手笑了笑,就了一口茶,却发觉茶水微凉了,原是他们对棋过于投入,都将茶放置许久了,轻轻道:“侠如啊,你才思敏捷,不用多久便可以超过我这把老骨头了。”
“叔叔说的是哪里话,侄儿还有很多东西要向您请教呢。”纪侠如连忙道,他这也不是谦虚,经过这两天相处,他对礼秀锋已是十分敬服,此人虽无心官场,可是言谈之间颇多对国家时局的独到分解,很多话语都让他茅塞顿开,难怪父亲会对此人这般推崇,而且此人博闻强记,知道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以达者为师,才可以知不足啊。
礼秀锋却是轻轻一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个时代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有想法,也有冲劲,一些新鲜有效的举措才能够真正推行起来。”
“嗯……”
礼秀锋眉头轻轻一皱,他察觉到了礼荨菱的心不在焉,扫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咳嗽一声,道:“先生还需要休息,你就算望穿秋水也不能把他望醒来的。”
礼荨菱这才回了神,听罢却是有些窘迫,一直“我……我……”的,可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陈淑瑶在一边不由得嗔怪一声道:“瞧你,净是闹我们的女儿。”
看着陈淑瑶连忙安抚着礼荨菱,礼秀锋却是想起了陆方青昨晚所说的话,且不管他是如何看待那个故事的,但陆方青的那种深切的情怀,那悲伤的感情让人动容,看看自己的女儿,脑海之中却是浮现出了陆方青孤高而落寞的身形,礼秀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爹,您怎么了?”察觉到礼秀锋有些不对,礼荨菱投来关切的目光,却见礼秀锋摆着手道没事,手拿着那冷了的茶放在唇边抿,她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想不明白,正欲追问,却听得一声轻微的声响,她猛地一喜,转过头来,下意识就呼喊了一声,“先生!”
其他人一惊,忙转头看去,便见那深深庭院里的门被打开了,陆方青从门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礼荨菱的声音,转首望来。
礼秀锋和纪侠如连忙站起,并着陈淑瑶去准备一番,才道:“先生昨夜休息不好,所以今日没有打扰,还望先生见谅。”
陆方青走了过来,看了看棋盘,一眼便已了然于心,而后微微笑道:“我确实直到今晨才睡下,睡到现在才感觉精神好点儿,你们这盘棋水平颇高,倒是下得挺有意思。”
纪侠如顿时挑眉道:“哦,先生也好下棋么?”
陆方青微微一笑,道:“下棋布局有如画之笔墨,自然殊途同归。”
这般说法纪侠如倒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得见猎心喜,道:“先生若是不弃,可否与侠如对弈一局,方才侠如惜败于礼叔叔的棋文,正好再领教一番先生的棋画。”
陆方青一觉醒来,大扫先前疲倦,此时精神大好,闻言哈哈一笑,便在纪侠如对面坐了下来,道:“有何不可,便由我执黑先行,侠如以为如何?”
纪侠如自然坐下,闻言点头笑道:“黑者如墨,自然当由先生先行。”
见陆方青恢复了精神,礼秀锋也很高兴,在一边坐下,道:“先生刚刚醒来,想必腹中饥饿,内子已经下去准备饭菜,先生与侠如正好对棋消遣时间。”
而此时便是方才对这棋盘不感兴趣的礼荨菱,此时因为陆方青下棋之故,那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也不由得紧紧盯着棋盘了。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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