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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梦幻的你我

    数十个灯盏将坤极大殿照的通明,虽如此,殿内依旧幽深冷寂、静谧有余。偌大的殿虽富丽堂皇、气派十足,亦不过烛火悠悠、时隐时现,而少人烟人气,只一人独坐,身影在那烛火映照下时而拉长又时而压缩,而那人岿然不动。

    那人是入定深思的项天择,而他这一深思已不知多久。捡起迷糊中被他随手扔地的“延年益寿膏”,借着满殿烛光,见那膏体已沾了尘灰、不得再用。

    等小德子在殿外终又挨不过,怕再出现之前状况,又擅自进了殿,项天择正把玩着手中锦盒、看着那盒及盒中的膏怔怔出神。

    “皇上,可要传晚膳了?”

    …

    “皇上~,可要传晚膳了~?”

    …“啊~?”惘然闻得有人在唤自己,项天择反应慢了几拍才堪堪回过神来,“啊,传吧。”

    说而理了理搭在两腿上的帷裳以掩尴尬无措。待平复些许,才起身走动。

    “那奴才这就吩咐御膳房去~。”小德子轻快回道,步子一动,就要小跑出殿外。

    “等等,”不想项天择忽喊住了他。

    而小德子立即闻声止步,低眉顺眼,表现恭顺:“皇上可还有事要吩咐奴才?”

    “这膏,”项天择伸出那锦盒示意,踌躇着是问还是不问,想了想着实好奇,又总感觉能从中获知什么,“从何而来?”终是问道。

    不由发愣失神,小德子乍听“皇帝”这样问他。但机灵在这时起了用,他霎那反应过来、平复正常:“这膏,是皇上亲弟武仁王所进贡。”依旧笑意吟吟。

    ……武仁、王?

    未料首次听到这三个字,项天择立时气血翻腾,站都难站稳,刹那感觉血液逆流、奔头而去,心脏跳动迅速、脉搏加剧,他无法形容这种愤怒和恨意,这具身体对这三字如此的过激反应是项天择未想也不得控的。

    全身毫无所在意得向外散发着澎湃杀气,项天择双眼充斥血红,似连披覆在背后的发都要根根倒竖。

    狰狞杀意似都让这大殿温度骤然下降,小德子顿时身一抖一颤,于此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恐惧。

    而项天择未觉,他抗拒着这具躯体,手捂上胸,临一近旁桌边坐下,另一手搭在桌上。

    “皇、皇上,那奴才、奴才去传膳了。”没敢抬头,自更没注意到异样,小德子怕得差点双脚都难移动半分,忙慌慌张张便跑了出去。

    …………

    又是一日好风光,天高气爽、暖阳高照,微风拂面夹着花香熏得人酔,这样的天气怎可宅于殿里辜负?项天择便出了寑殿,迎着那日头伸了个懒腰,直觉万分舒爽。

    这是在皇城第五日,无所事事亦无人烦扰,“延年益寿膏”和“武仁王”早已逝去,又再无其他“字眼”刺激,过了几日犹为舒心的日子。

    而至皇城,焉能不见皇城中大大小小的宫殿?项天择有所顾忌还不敢走远,只把他寝宫“坤极殿”附近里里外外走了个遍,也花了他三日。

    这其间所见盎然之景,犹以古之建筑令人折服。

    亭台楼阁,尽皆雕梁画栋,粗壮圆木所制,亦可见白玉为阶;而饶着围墙屋脊建造的雕龙,鳞爪张舞,双须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又观那些殿顶阁楼,建造小巧尖耸,四角成鸟飞状翘起,粉饰以玄黑和赤红为主,虽稍显压抑沉郁,却足显皇家之古朴威严。

    又见连接殿与殿间的长廊,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得着甲兵士守卫,项天择每步过那廊,那些兵士向他单膝跪拜,他居高临上眺望别处远方,突有别样气魄云生。

    穿过长廊入殿,因不同殿宇具不同用处,设计亦有不同。好在这些相近殿阁虽每日有人打扫,但并未得人居住,项天择一间间看过,看屋中摆设古色古香,抚上只觉历史的厚重典韵,真是大为拓宽了他的视野。

    ……

    虽具皇家庄严,亦不失隐约浪漫,挑高门厅和气派大门,圆形拱窗和转角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只是看既看过,再无他事可做,不免无趣。项天择在殿外站了会,又再回殿里、坐回主座——一张嵌白玉鎏金雕龙椅,他呆在座上发愣,小德子和其他一众人等伺候在旁。

    “朕歇了这么些时日,龙体已无恙,怎不见早朝?”

    “嗒、嗒”手指一下接一下敲打在面前的一张桌案上,项天择似漫不经心得问。问谁,自然是问小德子。

    然这“随意”一问却将小德子问得傻了眼,他有些不知所云,须臾踟蹰得回道:

    “皇上、皇上不是说身体不适,得歇个一年半载,早朝上若无大事,就交予严丞相处理吗?”

    心说皇帝最不喜欢早朝,坐着不动听一帮臣子论调,而今怎会突然问起——小德子正迷糊着,转念一想,会否皇帝转了性,想要好好专心于朝政,似乎也不是没这可能,立即又欣喜道:

    “皇上问奴才,是想自己早朝了吗?那奴才这就去安排,这就吩咐下去!”

    “不、不~,”一听这话,项天择忙招手拒绝,哪能真让小德子去安排。

    他倒是跃跃欲试,但人事两不知,想想也就算了,于是复又道:“既是严丞相打理,那就先让他理着。让他多为国烦忧、多为朕尽忠~。”

    虽说还不能早朝,叫他些许遗憾,却其实也让他遗憾中庆幸、舒了口气。只是那严丞相,是严桧吗?边说,项天择边想,但没敢多问。

    “那皇上可是觉得无趣了?”

    小德子见项天择依旧不愿早朝,模样却略烦躁,眼珠咕噜噜一转,既伴君侧,焉能不知君意?他恍然间想到了个地方,便试探问询,

    “奴才听下边说,豹场似已快完成,皇上可要先去豹场看看?”

    豹场?!忽闻这二字,与头脑中某二字似重合,项天择“咯噔”一下,顿时情绪就有些不太好,莫不是那个“豹场”?

    各色美女,环肥燕瘦?搔首弄姿,熬度佳华?

    想着脑中出现了个荒糜场景,肌肤裸露、魅惑浅笑、衣不蔽体……一派荒唐。顿时便打了个寒颤,虽说这具身体已不是“初哥”,可他的灵魂还是啊,他可不要把自己随随便便、稀里糊涂就那样交付出去。

    着实,还没做好那般心理准备。

    但究竟是否如他所想也不得而知,项天择禁不住好奇又再问,不过这次,他不会再向上次那般冒失,脑子一动,他便想到了个还算妥帖的问法:

    “哦,那你说说,豹场进展到何种程度了?”

    “回皇上,”这次总算没引起小德子的异样,他闻话一笑,两眼微睁,都几近要眯到一起,

    “据奴才知,豹场中用以放置各国所贡玉石珍宝的珍宝园已毕;用以安置各国所贡佳丽的腾禧阁已毕;及圈养各国所贡珍兽的异兽园已毕。而百草房、三绝舍还未完成。”

    “哦,这样啊~,”项天择等小德子话完,拉长语调,听着似在思考,俄而终冒出句,“那朕还是不去了,等它完工再论。”

    一句话便将满心期待、想为君分忧的小德子打回原处,刹那他失落不止。

    这也不愿,那也不愿,却该如何?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当真不易。

    然如此,并不抱怨,为君分忧之心不减。

    小德子于是继续开散思维。

    而项天择则是长松心,这“豹场”如此看,也不是什么荒诞场所,他倒真有心一观。然有那什么“安置各国所贡佳丽的腾禧阁”,他纵再有意向一览“珍宝园”“异兽园”,心思也会作罢。

    这万一半道遇个“熟人”,对他一阵幽怨,“皇上,这么久了,您都不来看看臣妾,臣妾想您想得得呐~嘤嘤嘤嘤”多尴尬~,叫他如何是好?他又心软,对女子尤其如此……

    可不要到时干柴烈火,又该如何安置?一想,火热的心思凉了下来。

    只得待在寝宫里发霉,尽量找些事消遣消遣,还需得想些办法了解情况才是——刚小德子言“各国进贡”?那这国家即便不大一统,地位也是卓然,国力想来不差,项天择心道。

    史书,不若找些史书,找前史和今朝起居录!猛然,他又想到了个快速了解这个国家的办法。然转念想及原主怕是并不爱书,激越心情又平复下来,需得寻个合适油头才是……

    道此时,一直探思未果的小德子亦是灵光一闪。

    “皇上,要不出宫,微服私访!”兴奋之心从语气中一听无余。

    而项天择亦是双眸一亮,神采奕奕,豁然起身:“出宫?好主意!”指着小德子,他赞道。

    “那就出宫!微服私访!”当下便同意,激动间忙道,

    “寻些衣服来换上。你我便衣出行、轻装简从,去探访探访民间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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