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斗也得斗!
这一瞬,孔雀的瞳仁剧烈收缩。他缓缓摊开手臂,十指蹁跹如蝶的指向苍穹,一龙一凤交织而起,在上升过程不断扩大,最后龙吟凤鸣——一龙一凤盘旋在大半个天空之下,令得天空布满烈焰炽光,璀璨绚丽。
焚音目光凝聚于天上,这是当年唐迦若成名之招,但孔雀却是更胜其招!他迅速捏诀,国师府地面各处瞬间依序有变,一个接一个小小阵势接二连三的摆出,然后阵法之眼齐刷刷的瞄准半空中的孔雀一人。
夜色晦明变化之中,焚音一声令下,这些阵法就有无数道火光冲天而起,无尽的攻势宛如怒雨冰霜。孔雀无暇细想,在龙凤纠缠的护体中,赶紧避开这些阵法攻击,可他速度再飞快,那些阵法攻击依旧是如影随形。
国师府的斗法已经惊动了整座王城,宓鸿山赶到国师府前,迅速将汇聚在国师府外看热闹的群众撤退了,然后眯眼观察天空头顶的两人,果真是——高手斗法,凡人遭殃!所以他才讨厌这些术士。
……避而可避,逃无可逃,那就不再逃避。孔雀于是折身飞回国师府地面,看着那些控制阵法之眼瞄准自己的人,拂袖一扫,玄金二光呼啸而出,直接将操纵阵法的人刮飞出去。
焚音眼见孔雀转而去毁阵眼,随即跟飞下去,一路追击。
两人直接交手,光芒交织轰炸,国师府内顿时人仰马翻,房屋倒塌。
宓鸿山在国师府外想闯入府查看,可是却被几名国师府侍童预卜先知地挡下来。尔后,没多久,凤金猊、盛飞銮、陆宝玉、灏锦蓝、九皇爷,甚至于江湖人士诸如红玺玉等等人也赶到国师府来一看究竟。
国师府内战况非常激烈,直搅得天地轰炸。就连远在皇宫之内的东圣君亦被地震所震醒,一问竟是国师与孔雀斗法,就赶紧派熙太子前去查看。
今夜无人可眠!
所有人都仰望苍穹,亲眼目睹这一场骇人之战!
两道纠缠的身影终于在各种狂轰乱炸中倏然分开,国师府的“吱呀呻吟”越来越剧烈,焚音于是迅速下令命人火速撤离国师府。
孔雀于是趁机一咬牙,双手捏诀偷袭的指向焚音,硬碰硬的一瞬间,焚音就被撞飞出去,但他最后亦是咬牙回了一掌,白光轰然击中孔雀的胸腔,孔雀便也轰然落下,躯体重重地砸在某一处殿堂内大修炼时代。屋顶顿时破开一个大洞,房梁和玉石柱到处横飞,然后玄龙金凤的光芒亦是狂乱散开,化作一圈又一圈的光芒,所到之处便是庭院房子相继倒塌。
凤金猊暴瞪圆了眼,看着无数人相继逃出国师府后,整个国师府在一片乌烟瘴气中飞速倒塌。
神婆呢?!
他的华锦媗呢?
凤金猊发疯地就要往里面冲,宓鸿山和盛飞銮等人急忙拦住他,他怒地咆哮道:“别拦我!神婆还在里面!我要去救她!”
其他人一听就愣住,顿时跟在凤金猊身后也要往里面直冲,可是一朵洁白的玉兰花从天而降,落在他们前方地面,发出一声轻微的“噗”,颤动的花瓣上犹带着鲜红的血滴。
焚音就从天而降,挡在他们这群人面前,厉声喝道:“整座国师府都倒塌了,你们还往里面走是不要命了吗?”
“那华锦媗在哪?你把她还给我!”凤金猊指着瞬间已被夷为一片平地的国师府,颤声道:“是你今晚非要把她带走的,那你把华锦媗还给我,你把她平安无事的还给我!”
眼见凤金猊就要按捺不住想揍焚音的动作,众人急忙上前,拉手的拉手,拉脚的拉脚。
焚音闻言略是不忍,他本意并非如此,可是胸口蓦然剧痛,他低头暗暗撑着胸口将即将呕出来的血给咽回去。
忽见自家弟子与奴仆所站的那片空地有异样,众人自觉退让成两路,然后白衣狼狈的赫连雪抱着华锦媗缓缓走了出来,沉声道:“放心,她只是吓晕过去,略有轻伤而已。”
凤金猊惊喜的冲上前抱住昏睡中的华锦媗,正准备揭开她身上披着的男人披风查看伤势时,赫连雪暗中止住他,凤金猊眼峰一转就没掀,就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然后对赫连雪道了两声谢。
……两人心照不宣。
焚音望着凤金猊怀中昏睡的华锦媗,继而抬头望着赫连雪,欲言又止,然而他却忽然拂袖转过身,环顾面前大片废墟,陡然悬浮而起,飞旋到半空中寻找孔雀的踪影。
国师府其他人亦是赶紧散入这片废墟中追击孔雀的下落。
熙太子恰逢此时率众前来,一见国师府毁于废墟之中,先是惊愕片刻,然后赶紧下马带人上前嘘寒问暖,转而望向凤金猊紧紧抱着的华锦媗,暗中不悦极了,便上前劝凤金猊把华锦媗交给他带回宫中疗伤。
凤金猊岂会不知熙太子打的是何主意,当即生硬的拒绝了,不想客气了。
熙太子眼神陡然转的凌厉,但凤金猊不逞相让的回了一记眼神,熙太子只好作罢。
寻找了许久,焚音找不到孔雀,就回头瞪向凤金猊怀中昏死的华锦媗,正准备飞回来看看是否能从华锦媗身上找到蛛丝马迹时,西北废墟的某处突然起了骚乱。他再回头——那里的积石横梁直接被冲飞开,附近有两名弯腰的弟子蓦然僵怔住,然后,蓦然直起身子,直的非常慢,慢的出奇,而且颤抖得非常厉害。
焚音皱眉。
众人亦是赶紧望去。
两个背对着众人的弟子之间,蓦然多出一只白得不似凡人血肉的左手,白得青筋血流都能看见孤王寡女。
那一只手轻轻拨开两人,然后五指快速翻飞,一把羽扇滑到手中绽开,扇尖抵着半截洁白如玉的下巴,嘴角斜撇,笑得非常戏谑。虽然衣发凌乱,但却越显桀骜阴冷,孔雀就在两人搀扶中凛然而立,眼瞳闪烁玄金二光,旋转如阴阳,然后他再轻轻推开那两名搀扶他的人,这两人顿时被他眼中的幻觉蛊惑地惊叫昏厥。
“国师大人真是欺人够甚呀,但是我圣裁门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肆意杀灭的!”
孔雀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冰冷而张狂的语气,瞬间唤醒众人一个念头——他是圣裁门的总门主!
孔雀——是曾联手拂樱楼铲掉森罗殿,压得水月阙无法抬头,就连天师宗都不敢与之正面冲突的人!也是将一无所有的唐宜光直接推上唐国摄政王的幕后高手!
焚音迅猛地冲了过去,扬手就要直取孔雀的咽喉。
“焚音!”孔雀发出一阵冷酷狠绝的笑声,那番高扬的嗓音有些吓人,“我圣裁门弟子众多,遍布天下,你信不信本门主若是再留一滴血,他们便会毁去各国钱庄跟粮行,然后屠戮天下,逼迫其他三国联合铲你一个东圣国!”
焚音手指在孔雀半尺前的距离刹住,咬牙哼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本座?你觉得本座会受这威胁吗?况且三国联手又岂是你一人就能挑唆的?”
孔雀仰天大笑,直笑得天昏地暗:“不信的话,那你尽管试试看!我修为不如你,但轮手段可完全不差任何人!我今晚既然敢单枪匹马的闯你国师府,又岂会毫无准备?”
焚音往前伸出的手指禁不住握紧,唇角的线条因为狂怒而抿成一线。
孔雀见他犹豫,顿时拂袖往前,直接从他身旁擦身而过,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朝凤金猊他们所站的地方走去,羊靴每落一步,就是窸窣的一声,每一步都仿佛落在人心上一般。
天地渐渐恢复星月之色,但是狂风剧烈摇晃灯光,在人影幢幢中,众人望着靠近的孔雀不由得拔刀拔剑做防御状。
孔雀不以为意的继续往前走。
宓鸿山率先刺出一剑,却被孔雀拂袖一卷,不仅剑断,还将手腕送上前给人扣住。于是他愣的不轻,可孔雀扼住他的手腕却未动杀机,相反——却是在他手心暧昧地摸了几下,摸得宓鸿山冷峻的面容浮出一丝又惊又怒的微红。
孔雀斜过身去,微微瞥了一眼宓鸿山,突然笑道:“别急,你们国师大人摸了本门主几下,本门主又摸你几下,你捡些好时日再摸回那位焚音国师,不就回本了吗?”说完,撇下浑身气得微微颤抖的宓鸿山,下一刻就拂袖站到众人半尺距离前。
熙太子唯恐他来者不善,就下令让侍卫护驾,于是数十名侍卫就拔刀拔剑的往前一跨步,但被孔雀眼峰一扫,所有刀剑瞬间被断。熙太子企图再下令,凤金猊连忙喊道:“都别轻举妄动。”这话,硬是盖过熙太子的身份与气势。
孔雀挑眉,缓缓抬眼,对视这只无论何时都不会笨得让人调教的小鸟儿。
他伸出右手招了招,勾唇笑道:“凤世子,看在本门主为了营救小美人而孤身犯险的份上,先把小美人还给本门主以表相思之意吧?放心,本门主素来怜香惜玉,可不对女人用强的手段神图纪。”
这话说得——众人越发觉得怎么可能将华锦媗给这只孔雀呢?
凤金猊拒绝了,“要是怜香惜玉,就别总把‘华锦媗’的身份扯进去,让她平白遭罪!”
孔雀耸肩:“虽然本门主很想答应凤世子这个请求,但这得问你们那位焚音国师的意见了……”
焚音站在孔雀身后,似笑非笑道:“圣裁门行事作风,怎地需要征求本座的意见了?”
孔雀摇扇回笑:“自然得征求了,因为树欲停而风不止嘛……一切不都得看焚音国师如此诠释小美人在本门主心中的身份?因为她不仅仅是凤世子的未婚妻,亦是圣香公子的心尖人呀……说到这,本门主今日拜访竟漏了问候圣香公子一句,真是失礼呀。”
焚音眯眼,这是拿凤金猊和李圣香来作要挟吗?但他还偏偏得受这要挟!
焚音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寒光,唇角又恢复了高傲而满不在乎的笑容,“既然华锦媗并非圣裁门之人,那就请孔雀门主收回让她在圣裁门一言九鼎的权利,否则官不官,民不民,朝廷与江湖混淆一谈,对谁都不好。”
华锦媗在圣裁门竟有一言九鼎的权利?这话说得众人目瞪口呆,熙太子更多了一丝惊喜。
孔雀摇扇轻笑:“本门主曾许小美人一个承诺,只要她喜欢,圣裁门送给她又何妨?但焚音国师既然非要划清官与民的两个阶级,那本门主就作罢,只是选择权得交由当事人抉择才行。焚音国师,你与我都无权干涉,需要尊重他人意见,就像我非常尊重圣香公子的治疗方式,对吗?”
二话不离威胁,孔雀知道的确实够多!
焚音多年道行险些要被气得发飙了,他咬牙冷笑:“好!”交给华锦媗做裁决,那就相当于今晚赔了一座国师府也是做了无用功!
孔雀勾唇,然后将手伸向凤金猊怀中的华锦媗,“听见了没,凤世子就先把小美人给我吧。”
凤金猊略微后退,百思不从,孔雀只觉得快撑不住魂魄归体了,便也不维持他桀骜高傲的派头,没被面具遮盖的下颌,微微扭曲了一道弧度,语气阴冷而暴躁:“凤金猊,你信不信本门主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如若得不到,日后也定会千方百计地掐死华锦媗这一人,让你们阴阳两隔?”
凤金猊后退的姿势顿时停了一停。
赫连雪在旁低声说了一句:“凤金猊,你先把华锦媗给他,不然她现在会死。”
“为何?”凤金猊不得不扭头望着赫连雪,因为赫连雪是从未讲过一句笑话。
赫连雪无法详解,便有些着急。但凤金猊却突然不再犹豫,直接将华锦媗送到他手中,赫连雪愣了下,孔雀也是愣了一下,但他赶紧将自己的*揽到怀中,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然后回头望着焚音,发出一声轻笑。发间珠冠因笑声而发出清脆的碰响,连衣领上潋滟的暗纹,也因他唇边胜利的笑容而越发耀眼。
焚音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身为孔雀,是可以在国师府来去自如。
——但华锦媗则不能,她必须从那照妖阵走出去,或者……照妖阵毁了,她便无需再走过去权唐。
孔雀横抱着华锦媗,施施然地往前走去,步伐虽是悠闲,却是无人敢挡的凛然之威。走到某一处,一顶由八个娇滴滴的姑娘抬着的大轿子,好似从月亮之中走出,飘然落世,停留在孔雀前方。
孔雀就带人旋身飞入轿子中,然后轿子腾空而起,好似又朝月亮飞去,最后消失不见。
焚音望着国师府的遍地狼藉,一片废墟,面色微沉,显然不悦。此事与众人无关,众人便静默不语,就连九皇爷都开始打起退堂鼓,唯有熙太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慰问,然后邀请国师一干等人先到皇宫入住?
焚音一口否决,可是转念一想,却又却突然扬声喊了一声“亲爱的小凤凰”。
刚加入撤退阵营的凤金猊直接就被指名道姓,甚至被冠以“亲爱的”三字,被焚音越是热情对待就越没好事。
他只好在众人深表同情且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回头看——焚音媚眼如丝的说:“国师府被毁,本座想去凤王府叨扰几日,小凤凰应该不会拒绝吧?”
老实说,他很想拒绝!
因为小鸟儿知道这位国师素来无好心,甚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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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顶八人抬的大轿很快就落到画眉舫甲板上。
韦青和肖定卓急忙上前,一个接过华锦媗,一个扶着孔雀迅速往舱内走。待入仓,被肖定卓搀扶着的孔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后强撑的身体迅速变淡,最后化作一点星光钻回*中。
没多久,华锦媗终于重咳地醒来。
肖定卓连忙把脉细察,这回魂魄离身故而伤身略大,但好在有惊无险,可即便有惊无险,他仍因华锦媗每次需要魂魄离体而担忧不已。
肖定卓劝道:“以后还是尽量不要用这种方式,否则哪天魂魄无法归体,你就死了!”
华锦媗点头,撑着流血的肩膀,哼笑一声:“这次也是没办法,因为明斗是斗不过焚音,只能走黑招了!”
肖定卓叹了一口气,然后说焚音带着一大票人硬是到凤王府入住了。
华锦媗咬牙,就知道焚音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也罢,反正焚音都猜透她就是孔雀,但是还没猜透唐迦若就行。
“韦青……”她迟疑地叹息般的唤了一声,“让秦拂樱赶紧给我查清楚焚音跟天师宗的瓜葛!”
韦青点头,却突然说道:“对了,小姐,拂樱楼主刚刚来信一封,说是今夜您与焚音斗法时,天师宗就趁机派人将李圣香悄悄送回相国府!”
华锦媗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继续查!”
……李圣香送回来了?
不妙,真的不妙了。
她总绝得经过蔡氏村一事之后,李圣香的心理就被扭曲的无法以常人估计,若是此番回来,定然会生事端。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华锦媗蹙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