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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可怜的萧杏花被大儿媳妇赶出屋门,逼着她去萧战庭那屋,她开始的时候根本不挪动脚步的。

    后来听到屋里头,她那大儿媳妇绘声绘色地说起, 不由得跺脚无奈,恨声道:“这群贼小囚儿,为了贪图他们爹的富贵, 竟然要让这当老娘的过去□□, 可真真是没廉耻的不孝子女!”

    不过嘴里虽这么骂着, 心里掂量一番, 也觉得大儿媳妇说得对。她这个大儿媳妇虽然是出生于屠户人家,可这脑袋瓜子还是清楚得很呢。

    这么一想, 她不由得长叹了口气,攥了攥拳, 给自己鼓了鼓劲:“罢了,既是带着这一群儿女跟着那杀千刀的死鬼混日子享富贵, 若是我和他总是不同床,说出去不是个事儿,于儿女也不好。如今少不得闭着眼睛熬一熬!”

    说完这个, 她挪蹭着就要往萧战庭屋里去,可是挪来挪去,挪了一炷香时候, 还没挪到萧战庭房跟前呢。

    倒是恰好熙春端着洗脚水过来:“夫人, 你怎么站在屋檐底下不进去啊?”

    萧杏花叹了口气, 愁眉苦脸地道:“我今夜在侯爷这屋睡。”

    “那敢情好呢,那我就把洗脚水端到侯爷那屋去?”

    “也好。”

    于是萧杏花让熙春将洗脚水端进去,她自己却是躲在屋檐下不进去。

    这个时候夜色浓重,萧战庭屋子里点着油灯,仿佛还有个小厮伺候着端茶递水的。

    萧杏花缩在一处角落,观察着里面动静,只听得熙春将洗脚水送进去后,仿佛萧战庭问了几句什么,就让她出来了。

    她见熙春出来,忙过去问道:“你都和侯爷说了什么?”

    熙春此时是万般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侯夫人躲在房檐下面愣是不进去,不过她也不敢问,只好老老实实地道:

    “我就说,这是夫人吩咐的洗脚水,让端过来。侯爷问,夫人呢,我说等下夫人就过来歇息。之后侯爷让我把洗脚水放在那里,就让我出来了。”

    “他没问你为什么夫人要来他这屋睡?”

    “没有啊!”

    萧杏花点了点头:“好,那你也赶紧歇去吧。”

    因这驿站简陋,熙春她们这些下人是五个人挤一处,也怪不容易的。

    “夫人,还有什么要我伺候的,要不然我站这里先陪你会儿?”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睡吧,我站在这里是觉得凉快,想多吹吹风。”

    “好的,夫人。”

    熙春离开后,萧杏花又缩在屋檐下,她明知道为了自己以后的地位,也为了子女们以后的前程,她早晚要进萧战庭屋的,也是早晚要和萧战庭同床共枕的,甚至早晚要和萧战庭行那夫妻之事的。

    可她就是这么懦弱胆怯,就是畏畏缩缩,恨不得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萧战庭那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当年她萧杏花,可是受了大罪的!

    她这些年甚至常常想,若不是他早早被征了壮丁,怕是那几个子女早没娘了!

    年少时的萧战庭,那个时候还叫萧铁蛋呢,平日里上山打猎,下水捉鳖,砍柴种地样样精通,便是家里缺了牛耕地,他是把犁缰绳往肩头一扛,能直接当头牛使了。

    他生得体魄健壮,虎背熊腰,真是如山一般的块头,又有着晒得黝黑黝黑的壮实肩膀。夜晚在那土炕上,他闷头苦干,怎么都不停歇,她实在捱不过,嘶哭着拿指甲去掐他的肩膀,把指甲都掐断了。

    这些事萧杏花想起来,都是血都是泪,满肚子的苦。

    曾有同村妇人在那里偷笑,暗地里说你家铁蛋生了驴样大行货,你这小身板,可是要受用一辈子。她只觉得难堪不已,又觉得自己生来命苦,怎么偏生赶上这样一个萧铁蛋!当时真恨不得让她们去趴萧铁根那张炕上,也让她们受受那滋味,方才知道,什么驴样大行货,真是能要了女人家的命!

    那个时候他耕得勤,她一个接一个地怀,外人又说,说铁蛋好本事,媳妇生了一个又一个,婆婆听着乐得合不拢嘴,只说犁好地肥,养一窝儿,她暗地里听了这话,只觉得瘆人,想着再生下去,这命可就真搭进去了。

    那什么宝仪公主还要嫁给他呢,这可真是傻透了,也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萧铁蛋这人,穿上袍子戴上帽儿也是个身材凛凛相貌堂堂,好一个高高大大威风八面的男子汉,可是若脱了那袍子,哪个女人见了不得吓个半死!

    萧杏花正在这里暗地嘀咕着,就见萧战庭房舍的门被推开了。

    她顿时浑身一僵,抬眼看去。

    出来的是铭安,这人仿佛是萧战庭身边的得力小厮,很是机灵,说话也有模有样。

    铭安抬眼就看到了萧杏花,走过来恭敬地拜了拜,笑呵呵地问道:

    “夫人,怎么不进去说话?”

    “侯爷歇息了吗?”

    “没呢,正坐在炕头看书呢。”

    看书?

    萧杏花撇了撇嘴,想着他往日在家里,也不过是些许跟着私塾认几个字,如今倒是充起了读书人,这个时候还在做炕头看书。

    可是你再看书,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易,骨子里还是那个隗继山下的糙汉子!

    不过她嘴上自然不敢说,忙笑着道:“既是侯爷在看书,偏巧我也觉得今日月色好,我再在外面站一会儿,你先歇着吧。”

    那铭安不好意思离去,只好作了个揖,又道:“小的还是在这里陪陪夫人,若是夫人有什么吩咐,也好说话。”

    “不必!”萧杏花坚定地道:“这夏天,夜晚短,明早还要赶路呢,你快点歇息吧。”

    铭安听了,有几分感动,又见夫人坚持,也怕她是有什么事,自己在这里反而不好,便道:“那夫人站一会儿,便快点进去吧,虽是夏日,可到底夜里凉,小心被风吹着了。”

    一时铭安离去了,萧杏花站在房舍旁的枣树下,怔怔地望着那房舍里透出来的一点模糊的光。那点昏暗的光盯得久了,便觉得遥远起来,渐渐地眼前仿佛出现幻觉,浮现出曾经隗继山下的一幕幕。

    那个时候她和萧铁蛋还没正式成亲圆房呢,她虽然年纪小,可是也长开了。长开后的萧杏花,芙蓉面冰雪肌,身上嫩得像孙寡妇家做的豆腐,还有那身段出落得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玲珑有致娉婷袅袅,谁见了不喜欢呢。

    村长家的玉儿哥哥,和萧杏花素来要好的,不知道哪里摘来一朵似开不开的杏花儿,粉娇玉润的,插在了萧杏花乌黑的发上,直说萧杏花比那杏花还美,比那杏花蕊儿还嫩。她觉得玉儿哥哥的话让人羞涩,总觉得别有深意,可是年轻姑娘家忽然被人这样夸,也是喜欢,便羞得低下头。

    玉儿哥哥搂着她,就要亲嘴儿。

    她想推拒,可是鬼使神差的,又舍不得推开了。

    玉儿哥哥打小在私塾里读书,不像萧战庭那般只夜晚过去勉强跟着认几个字,而是正儿八经地读书作诗,萧杏花觉得玉儿哥哥是读书人,和萧战庭那泥地里土根子不一样,况且玉儿哥哥又生得那般清秀,面皮也是白嫩嫩的。

    她鬼迷心窍,又听着玉儿哥哥说了那么多甜蜜话儿,便豁出去了,想和他亲。

    谁知道却恰好被萧铁蛋看到了,萧铁蛋恼了,先是痛揍了玉儿哥哥一顿,之后气冲冲地将她拉到了野枣林里,让她跪在石头上,扒了粗布裙儿还要拿荆条抽打她。她哭着抱了他腿求,他高高举起的荆条就没落下,把个健壮的身子将她的细皮嫩肉笼罩住,然后开始亲,开始蹭。他鼓鼓囊囊的腱子肉紧压着她的柔软,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粗声说,从你四岁进我家门,人就是我的,你逃不掉的,满村里哪个后生能比得过我,能像我这般疼你。之后他就不顾她的哭求,抱着她去了山坳坳里,埋在杂树丛和碎石子里,为所欲为。

    她是从那次后才真切地明白,她是萧铁蛋的童养媳,这辈子就是萧铁蛋的,早晚要圆房的,逃不掉的。

    正想着,耳边出现“砰”的一声,紧接着,眼前那模糊的灯光忽然消失了。

    月牙儿落到了树梢后,院子里连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角落里蛐蛐的叫声。

    萧杏花望着那黑洞洞的窗户,想着他灭灯了,他这是上炕睡了吗?

    那自己呢……

    她犹豫了下,站在这巴掌大的院落里,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退还是进。

    夏风吹过,她衣衫单薄,或许是夜太深,她竟感到一阵凉意,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肩膀。

    就在这个时候,门推开了。

    萧战庭站在了门前台阶上。

    这萧杏花今年不过三十有二,生得眼如杏子,眉若远山,肌肤莹白,身材窈窕,端得是俏丽无双。只是早年丧夫,生得性情泼辣,往日里街市买卖人情往来,她样样拿手。如今现带着自己儿子儿媳并女儿过活,大儿子狗蛋在东平大街生药铺子里当学徒,另一个是在外面挑担子卖些撒子糖饼,两个媳妇则和女儿一起在家里做些针线贴补家用,这日子虽不说富裕,可也过得有滋有味。

    这一日她见外面日头好,便搬了箱笼出来晾晒,又拿出一包大红纻丝布来,抖擞了下上面的尘土,对旁边忙活着针线的媳妇儿女儿笑着说道:

    “这些凑一凑,等你和狗蛋儿有了孩儿,看看正好做点肚兜小虎鞋儿的。”

    大儿媳妇梦巧素来是个泼辣爽朗的,当下不由笑道:

    “哪里急这个,娘还是拾掇拾掇这些布头,给佩珩做双新鞋,赶明儿说亲穿着好看。”

    二儿媳妇没吭声,只掩面偷笑。

    一旁的小女儿如今不过十五岁,听着这个,笑道:

    “嫂嫂莫要取笑佩珩,我哪里急着说亲,还是在家好好伺候娘才是正经。”

    几个妇道人家正说着呢,就听到门外一个急惶惶的声音传来:

    “牛蛋娘,你可在家?出事了,外面出事了!”

    听得这话,几个女人俱都是一惊,萧杏花率先起身,忙道:

    “在家,这是怎么了?”

    说着这话,便过去开门。

    沉年老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之只见门外正是西门大街南边住着的陈嫂儿,这陈嫂儿平日里卖翠花为生,如今却把那花厢儿都扔到脚旁了,急眉急眼地跺着脚道:

    “大事不好了,你家牛蛋在外面被官兵抓了,这下子怕是命都没了!”

    “啊?”

    这话一出,萧家的几个女人俱都一惊,面面相觑间,萧杏花连忙抓住陈嫂儿的手道: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明明早间还好好的,只说今日当朝公主并未来驸马爷,那威名远播的镇国侯行经县里,县太爷都亲自去迎,街道上自然十分热闹,于是她家牛蛋便一大早挑着担子过去,实指望趁着今日热闹,多挣几个银钱,怎么好好的竟然被抓了呢!

    “唉,说起来也是走了霉运,牛蛋儿挑着担子,转往人多的地方钻,谁知道恰好公主的车驾经过,竟被他冲撞了,触了公主霉头,如今已经被拘拿起来了!听着是个什么蔑视王法罪,怕是保不住命了!”那陈嫂儿跺着脚急道。

    牛蛋儿媳妇听得这话,脸上煞白,脚底下一软,就栽倒在那里。

    旁边的佩珩和狗蛋媳妇连忙扶住了。

    萧杏花虽说只是个妇道人家,不过到底是见识过世道,也经历过生死的,如今紧要关头反倒冷静下来:

    “佩珩,狗蛋媳妇,你们在家里好生看顾着牛蛋儿媳妇,我去街道上看看就来。”

    萧佩珩一听急了,眼泪都要落下来:

    “娘,你过去又顶什么用呢!如今二哥被拘拿了,咱们合该去找找六叔,他不是才充了县里都头么,看看他有什么门路没有!”

    萧佩珩说的六叔,本姓罗,名庆义,年三十有五,原在县里衙门做事,如今新充了都头的。他早几年没了娘子,有意再续一房,因和萧杏花颇为熟识,一来二去,双方都有那个意思的,底下儿子媳妇也都赞成。实指望着看明年有个好日子,就把婚事办一办。

    萧杏花听得女儿这么说,却是沉下声来,斥道:

    “你个小孩子家的,哪里懂得这些!如今你二哥冲撞的是哪个,那是皇帝老子家的闺女,你六叔便是当了都头,能大过县太爷去,便是县太爷,见了这公主都要跪下磕头呢!如今便是叫了他来,也平白连累了他!”

    “那,那该如何是好!”大媳妇也是慌里慌张没个主意。

    “你们且让我想想。”

    说着这话时,萧杏花却是已经有了主意,当下跨步到了门外,抬手忽然就“哐当”一声,将两扇大门狠狠推上。

    两个媳妇并女儿都大惊:“娘,这是做什么?”

    萧杏花在外面咬牙道:“牛蛋儿冲撞了公主,这是必死无疑的,如今便是找县太爷,都保不下他的命!只是他终究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能看着他就此丧命,少不得跑过去,拦住车马,一番喊冤!天可怜见,若是他们怜悯我寡母养儿,或许能饶他一命!”

    萧杏花心里明白,此时自己少不得舍下脸面,当场哭闹撒泼,求得街道众人怜悯,逼着那公主饶过自家牛蛋儿。兵行险招,若是此计不成,自己的命自然也是不保。

    说到这里,她已经落下泪来:

    “你们且在家里好生等着,万万不可出去,免得连累了你们!陈嫂,烦请你帮我堵门,不可放我儿媳女儿出去,牛蛋儿媳妇,若是牛蛋有个万一,你少女嫩妇的,又没个儿女,也不必为他守着,只再寻个人家就是了!”

    里面两个媳妇一个女儿听得这话,已经嘶声哭了起来,拼命要去开那门,争奈萧杏花已经利索地在外面上了锁。

    牛蛋儿媳妇哭得没了生气,捶打着门道:“娘,牛蛋儿要是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你让我也去!若是只因冲撞了车驾就要没命,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还有没有公道了!”

    亲女儿佩珩更是在那里哭道:“娘,娘,你可不能舍下我!”

    萧杏花听着她们哭泣不止,自然心痛,可是她自是明白,若是让她们一并去了,万一事情不成,惹得公主大怒,少不得将这一家子都给斩杀了。

    她狠狠心,一抹眼泪,头也不回去奔去东大街了。

    一路上凄惶不已,街道上有那熟识的,纷纷道:“萧家嫂嫂,快去看吧,你家牛蛋被抓了!”

    萧杏花闷头到了东大街外,却见那里一众官兵,整齐得很,其中有开道的有敲锣的更有打鼓的,好不热闹。

    她不过是个市井妇人,一眼望去茫茫然,只觉得到处都是人,哪里知道自己的亲骨肉拘拿在何处,又哪里知道那金枝玉叶的公主在哪儿呢,此时想起戏文里的种种,当即扯起嗓子,高声痛哭道:

    “公主殿下,求公主殿下格外开恩,饶恕了小儿吧!我夫早年从军,报效国家,血染沙场,只留得我孤儿寡母,可怜我儿上有高堂老母,下有襁褓幼子,若是真得丧了命,可让我们一家子怎么活啊!还求公主殿下开天地之心,饶恕了小儿性命!我等一家子,必将焚香吃斋,为公主殿下祈福!”

    一边哭嚷着,一边冲将过去。

    那官兵们见猛地里杀出个妇人来,纷纷伸出刀剑来拦住。若是往日,萧杏花自然吓得早就缩头了,可是想着自己家牛蛋儿被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都抓了,她少不得硬撑着胆子往前,哭嚷着继续喊道:

    “我儿不过是市井无知之辈,冲撞了公主大人,实在是罪该万死,但只求公主殿下格外开恩,饶了小儿吧!”

    说来也是巧,就在萧杏花哭喊着的时候,那当朝天子的第七公主,封号名为宝仪公主的,恰自旁边茶楼上走下来,听到了这声响,不有轻轻蹙眉道:

    “这是何人在此哭泣?”

    旁边就有侍卫回禀道;

    “这是今日冲撞了公主车驾的那个货郎小厮之母,知道儿子被拘,跑来求饶了她性命。”

    宝怡公主听得这话,不悦地道:

    “冲撞了本宫的车驾,便是枉顾王法,合该斩首示众,他这老娘,竟然还敢过来求饶?吩咐下去,将这老娘一并拘拿了吧。”

    这侍卫听说,自然去办了。

    却说萧杏花,见那佩戴了刀剑的官人向自己过来,刀尖逼着自己就要将自己拘拿,也是惊得个一魂升天二魂出世,当下不有冷汗直流,想着我命休矣!

    旁边众人,见着公主先是拿了萧家老二牛蛋,又要拘拿喊冤的萧杏花,不免都有些戚戚然。都是街坊邻居,也是知道这家子的,往日里萧杏花虽然有些泼辣,可是做事也讲些道理,怎么如今好好的一家母子就犯了王法?

    萧杏花见此情景,心中发恨,当下不有大哭道:“可怜我夫年少从军,为国效忠,再不见回来,我孤儿寡母,辛辛苦苦一十六年,如今却因冲撞车驾,便落得如此下场,我萧杏花冤枉啊,冤啊!列为乡亲,你们好歹替我说个公道话啊!”

    街坊众人,其实也是知道萧家背景的,听得此言,一个个也是面上凄然,不由议论纷纷。

    而就在这一片喧嚷声中,一个身着玄袍,腰佩长剑,身形魁梧,面目刚毅的男子自茶楼走下。

    宝仪公主见了,忙上前,笑着道:“战庭,我们还是先回驿站去吧,这天香楼还敢说是县里最好的茶楼,谁知道不过尔尔。”

    萧战庭不动声色地点头,淡声道:

    “好。”

    谁知这二人刚走了两步,萧战庭忽而微微皱眉:

    “这是何人哭泣?”

    “哭泣?我怎么并未听见,该不会是你听错了吧?”

    “或许。”

    萧战庭不再说其他,当即亲自陪同宝仪公主上了轿后,自己也翻身就要上马,可是就在握住马缰绳的时候,他的手陡然顿住,不由得猛地转首望向人群中。

    然而萧杏花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一茬,萧战庭顿时发出一声饱含嘲讽的冷笑,之后便狠狠地将刚才那盏酒一饮而尽。

    “哦……”这是演哪一出,萧杏花实在是看不懂,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得罪了他?还是说他想起了什么事儿?

    难道是说——萧杏花想到那宝仪公主,顿时后背一阵发冷。

    难道说,他今日这么失落,是因为那宝仪公主生气了?

    是了,自己和儿女们一出现,还不知道宝仪公主的事儿最后会如何处置呢!

    “那个,那个宝仪公主……”萧杏花期期艾艾地想开口试探。

    “婚事,我会奏明皇上退了。”萧战庭直截了当地说。

    “这……这可真是……”萧杏花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过看着萧战庭那满目凄凉的样子,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长叹一声,假模假样地道:“其实我早说过,我原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小性儿,老话说得好,舡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路,你若真能纳个这样门第的,也能有个人帮衬着我些,真是巴不得呢。所以昨日里我才说,过去把公主追过来,和她好声好气地说说,实在不行,让她做大,我做小就是了。这可是皇家的金枝玉叶的,又是皇上金口玉言,怎么也不该退婚啊!你说这……要不然我现在去找她……”

    说着她作势就要起身。

    本来这个时候,她是想着萧战庭过来拦一拦的。

    可是谁知道,萧战庭却只侧首望着她,屁股竟然是连都不动一下。

    她这要走的架势顿时卡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

    最后没办法,她只好干笑了声:“你要是喜欢,我就真去找了?”

    月光之下,看不太清楚面目的冷硬男人在盯着她看,那眼神是自打他们重逢后再也没有的认真。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十五年的光阴,去审视她,打量她,看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又变成了什么样的性情。

    十五年的时间,把原本最亲近的两个人变得疏远客气,初见面时竟都是防备,狐疑,算计……

    他无声地盯着她看,一点点地在这个沾染了许多市井气的女人身上去寻找曾经他熟悉的那个人儿。

    她就那么在他的目光中慢慢收起了笑,变得无措起来,变得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