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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完这个,其他几个全都恍然大悟:“大嫂, 还是你伶俐,竟能想到这一层!可不就是么,得赶紧把娘赶出去, 赶到爹那里,那可是金银富贵窝,可不能让外面的小□□给占了!”

    **

    却说可怜的萧杏花被大儿媳妇赶出屋门, 逼着她去萧战庭那屋, 她开始的时候根本不挪动脚步的。(酷虎 )

    后来听到屋里头,她那大儿媳妇绘声绘色地说起, 不由得跺脚无奈, 恨声道:“这群贼小囚儿,为了贪图他们爹的富贵,竟然要让这当老娘的过去□□, 可真真是没廉耻的不孝子女!”

    不过嘴里虽这么骂着,心里掂量一番,也觉得大儿媳妇说得对。她这个大儿媳妇虽然是出生于屠户人家,可这脑袋瓜子还是清楚得很呢。

    这么一想, 她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攥了攥拳,给自己鼓了鼓劲:“罢了, 既是带着这一群儿女跟着那杀千刀的死鬼混日子享富贵, 若是我和他总是不同床, 说出去不是个事儿,于儿女也不好。如今少不得闭着眼睛熬一熬!”

    说完这个,她挪蹭着就要往萧战庭屋里去,可是挪来挪去,挪了一炷香时候,还没挪到萧战庭房跟前呢。

    倒是恰好熙春端着洗脚水过来:“夫人,你怎么站在屋檐底下不进去啊?”

    萧杏花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我今夜在侯爷这屋睡。”

    “那敢情好呢,那我就把洗脚水端到侯爷那屋去?”

    “也好。”

    于是萧杏花让熙春将洗脚水端进去,她自己却是躲在屋檐下不进去。

    这个时候夜色浓重,萧战庭屋子里点着油灯,仿佛还有个小厮伺候着端茶递水的。

    萧杏花缩在一处角落,观察着里面动静,只听得熙春将洗脚水送进去后,仿佛萧战庭问了几句什么,就让她出来了。

    她见熙春出来,忙过去问道:“你都和侯爷说了什么?”

    熙春此时是万般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侯夫人躲在房檐下面愣是不进去,不过她也不敢问,只好老老实实地道:

    “我就说,这是夫人吩咐的洗脚水,让端过来。侯爷问,夫人呢,我说等下夫人就过来歇息。之后侯爷让我把洗脚水放在那里,就让我出来了。”

    “他没问你为什么夫人要来他这屋睡?”

    “没有啊!”

    萧杏花点了点头:“好,那你也赶紧歇去吧。”

    因这驿站简陋,熙春她们这些下人是五个人挤一处,也怪不容易的。

    “夫人,还有什么要我伺候的,要不然我站这里先陪你会儿?”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睡吧,我站在这里是觉得凉快,想多吹吹风。”

    “好的,夫人。”

    熙春离开后,萧杏花又缩在屋檐下,她明知道为了自己以后的地位,也为了子女们以后的前程,她早晚要进萧战庭屋的,也是早晚要和萧战庭同床共枕的,甚至早晚要和萧战庭行那夫妻之事的。

    可她就是这么懦弱胆怯,就是畏畏缩缩,恨不得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萧战庭那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当年她萧杏花,可是受了大罪的!

    她这些年甚至常常想,若不是他早早被征了壮丁,怕是那几个子女早没娘了!

    年少时的萧战庭,那个时候还叫萧铁蛋呢,平日里上山打猎,下水捉鳖,砍柴种地样样精通,便是家里缺了牛耕地,他是把犁缰绳往肩头一扛,能直接当头牛使了。

    他生得体魄健壮,虎背熊腰,真是如山一般的块头,又有着晒得黝黑黝黑的壮实肩膀。夜晚在那土炕上,他闷头苦干,怎么都不停歇,她实在捱不过,嘶哭着拿指甲去掐他的肩膀,把指甲都掐断了。

    这些事萧杏花想起来,都是血都是泪,满肚子的苦。

    曾有同村妇人在那里偷笑,暗地里说你家铁蛋生了驴样大行货,你这小身板,可是要受用一辈子。她只觉得难堪不已,又觉得自己生来命苦,怎么偏生赶上这样一个萧铁蛋!当时真恨不得让她们去趴萧铁根那张炕上,也让她们受受那滋味,方才知道,什么驴样大行货,真是能要了女人家的命!

    那个时候他耕得勤,她一个接一个地怀,外人又说,说铁蛋好本事,媳妇生了一个又一个,婆婆听着乐得合不拢嘴,只说犁好地肥,养一窝儿,她暗地里听了这话,只觉得瘆人,想着再生下去,这命可就真搭进去了。

    那什么宝仪公主还要嫁给他呢,这可真是傻透了,也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萧铁蛋这人,穿上袍子戴上帽儿也是个身材凛凛相貌堂堂,好一个高高大大威风八面的男子汉,可是若脱了那袍子,哪个女人见了不得吓个半死!

    萧杏花正在这里暗地嘀咕着,就见萧战庭房舍的门被推开了。

    她顿时浑身一僵,抬眼看去。

    出来的是铭安,这人仿佛是萧战庭身边的得力小厮,很是机灵,说话也有模有样。

    铭安抬眼就看到了萧杏花,走过来恭敬地拜了拜,笑呵呵地问道:

    “夫人,怎么不进去说话?”

    “侯爷歇息了吗?”

    “没呢,正坐在炕头看书呢。”

    看书?

    萧杏花撇了撇嘴,想着他往日在家里,也不过是些许跟着私塾认几个字,如今倒是充起了读书人,这个时候还在做炕头看书。

    可是你再看书,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易,骨子里还是那个隗继山下的糙汉子!

    不过她嘴上自然不敢说,忙笑着道:“既是侯爷在看书,偏巧我也觉得今日月色好,我再在外面站一会儿,你先歇着吧。”

    那铭安不好意思离去,只好作了个揖,又道:“小的还是在这里陪陪夫人,若是夫人有什么吩咐,也好说话。”

    “不必!”萧杏花坚定地道:“这夏天,夜晚短,明早还要赶路呢,你快点歇息吧。”

    铭安听了,有几分感动,又见夫人坚持,也怕她是有什么事,自己在这里反而不好,便道:“那夫人站一会儿,便快点进去吧,虽是夏日,可到底夜里凉,小心被风吹着了。”

    一时铭安离去了,萧杏花站在房舍旁的枣树下,怔怔地望着那房舍里透出来的一点模糊的光。那点昏暗的光盯得久了,便觉得遥远起来,渐渐地眼前仿佛出现幻觉,浮现出曾经隗继山下的一幕幕。

    那个时候她和萧铁蛋还没正式成亲圆房呢,她虽然年纪小,可是也长开了。长开后的萧杏花,芙蓉面冰雪肌,身上嫩得像孙寡妇家做的豆腐,还有那身段出落得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玲珑有致娉婷袅袅,谁见了不喜欢呢。

    村长家的玉儿哥哥,和萧杏花素来要好的,不知道哪里摘来一朵似开不开的杏花儿,粉娇玉润的,插在了萧杏花乌黑的发上,直说萧杏花比那杏花还美,比那杏花蕊儿还嫩。她觉得玉儿哥哥的话让人羞涩,总觉得别有深意,可是年轻姑娘家忽然被人这样夸,也是喜欢,便羞得低下头。

    玉儿哥哥搂着她,就要亲嘴儿。

    她想推拒,可是鬼使神差的,又舍不得推开了。

    玉儿哥哥打小在私塾里读书,不像萧战庭那般只夜晚过去勉强跟着认几个字,而是正儿八经地读书作诗,萧杏花觉得玉儿哥哥是读书人,和萧战庭那泥地里土根子不一样,况且玉儿哥哥又生得那般清秀,面皮也是白嫩嫩的。

    她鬼迷心窍,又听着玉儿哥哥说了那么多甜蜜话儿,便豁出去了,想和他亲。

    谁知道却恰好被萧铁蛋看到了,萧铁蛋恼了,先是痛揍了玉儿哥哥一顿,之后气冲冲地将她拉到了野枣林里,让她跪在石头上,扒了粗布裙儿还要拿荆条抽打她。她哭着抱了他腿求,他高高举起的荆条就没落下,把个健壮的身子将她的细皮嫩肉笼罩住,然后开始亲,开始蹭。他鼓鼓囊囊的腱子肉紧压着她的柔软,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粗声说,从你四岁进我家门,人就是我的,你逃不掉的,满村里哪个后生能比得过我,能像我这般疼你。之后他就不顾她的哭求,抱着她去了山坳坳里,埋在杂树丛和碎石子里,为所欲为。

    她是从那次后才真切地明白,她是萧铁蛋的童养媳,这辈子就是萧铁蛋的,早晚要圆房的,逃不掉的。

    正想着,耳边出现“砰”的一声,紧接着,眼前那模糊的灯光忽然消失了。

    月牙儿落到了树梢后,院子里连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角落里蛐蛐的叫声。

    萧杏花望着那黑洞洞的窗户,想着他灭灯了,他这是上炕睡了吗?

    那自己呢……

    她犹豫了下,站在这巴掌大的院落里,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退还是进。

    夏风吹过,她衣衫单薄,或许是夜太深,她竟感到一阵凉意,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肩膀。

    就在这个时候,门推开了。

    萧战庭站在了门前台阶上。

    “这福运居是我往日住着的,我想着你既来了,若是另辟院落,外人看了终究不好,只好委屈你和我同住在福云居。”

    萧杏花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有了主意。

    原来她这一路过来,见到这宅院里众多女子,随便挑个小丫头,那都是清秀眉眼惹人怜爱的,她想着依萧战庭那秉性,看着身边这么多花枝招展的娇□□子,哪里有不眼馋的。便是之前得了他承诺,那又如何,她可是最清楚这个人,一旦想要了,便是十匹马都拉不住。当年在隗继山里捡药草的时候,他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像个驴一般发了青,把她拉扯到旁边林子里就没廉耻地弄一番!

    而眼前这惊人的富贵,自然是不能轻易舍弃,既不愿舍弃,便只能纠缠着萧战庭,让他不好每日里去招惹女子了!

    主意已定,她当即笑着道:“这是说得什么话,你我是夫妻,自当同住一处,哪里有分开住的道理!”

    萧战庭听闻这个,低眸看过去,却见她要笑不笑的,眉眼间倒是别有一番意思。一时心里不免泛起暖意。

    于是又听她道:“外面那些嫩眉嫩眼儿的丫头,你若是要哪个,只和我说,我自会给你收了。”

    听这话,萧战庭心里登时泛起凉意,原本的那点意思也消失殆尽。

    萧杏花却丝毫不曾察觉,继续笑盈盈地道:“我年纪大了,怕是不好生养了。不过好在以后房里多收几个,也是可以的,养在我名下,也好给几个孩子作伴。”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想,哪个小贱蹄子想生下他的儿女,总也得过她这道关!

    萧战庭神情疏淡,深眸中却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嘲意。默了片刻,他还是道:

    “柴大管家,过来给夫人讲讲府中事务吧。”

    他话音刚落,便见外面进来一个老头子,看样子和之前的柴管家仿佛一个模子脱出来的,只不过这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而已。

    那柴大管家笑呵呵地道:“老奴柴越,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说着便颤巍巍地跪在那里了。

    萧杏花一看这个,便知道在她之前,侯府里应该是由这位柴大管家当家了?当下她有意拉拢,便温声笑道:“柴大管家,您老人家快快请进,以后有什么事,我还得多多依仗您呢,怎么这么客气。”

    主仆一番寒暄,之后便进入正题,柴大管家开始说起侯府中诸般事宜,并递上了府中上下人等的花名册,家中各处钥匙,另有身契地契还有账册各样铺子银票等。

    萧杏花接过来约莫一看,只见好大一摞,名目繁多,她不过略识几个字罢了,当下其他的一概不看,只翻着那银票,随意数了几十张,心里暗暗一算,已经是心花怒放。

    敢情这死鬼男人有钱的很呢,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银子,花八辈子也花不完啊!

    一时又去瞧那地契,正自迷茫,旁边的柴大管家道:

    “本朝之侯爵,多为只封号而无封地者,咱们侯爷,那是先帝封侯拜将,赐下良田千倾,享食禄万户。”

    说着开始给萧杏花讲,这是哪里哪里的地儿,出产什么什么,这是哪个哪个山,山上盛产什么。

    萧杏花听得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金子!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些地契银票,想着这辈子是彻底不用愁了,再也不用愁了!自己那没志气的儿子,还满心想着来燕京城开个大生药铺子,我呸,太小家子气了,他爹手底下铺子有几十个呢,随便拿出一个来就甩他那白湾子县的生药铺子十条街!

    她欢喜得合不拢嘴,喜到极致,几乎都要落下泪了,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些以后都是我的吗?”

    旁边的萧战庭坐在交背椅上,原本是微微放开双腿,神情漠然。

    此时听到这话,那略抿起的唇角,不觉抽动了下。

    柴大管家上前,笑呵呵地道:“夫人是要掌管府中一切事宜的,这些银票,地契,还有各样账册,自然都是夫人说了算。”

    萧杏花捧着那些银票,真是美滋滋得恨不得大笑三声。

    柴大管家并一旁伺候的丫鬟,虽觉得这夫人实在有趣,可是哪个敢露出半点异样,只能拼命低着头憋住。

    萧杏花兀自欢喜半响,转眼恰好看到了旁边的萧战庭。

    此时此刻她才想起,自己这银票地契卖身契还有各样铺子,这都是萧战庭的啊,是他给予自己的!

    眼中有了银票地契的萧杏花,再看萧战庭,可是和以前大有不同了。

    以前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个丧天良挨千刀的老淫贼,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位侯爷仪表堂堂人中龙凤,浑身都泛着金光!

    她笑望着萧战庭,粉面含春,眉眼带笑,犹如一缕轻风般移到了萧战庭身边,柔声唤道:“铁蛋哥哥……”

    她不像最开始直呼他叫铁蛋,不像后来生分地叫他侯爷,更不像这几日直接叫他战庭了。

    她竟然叫他铁蛋哥哥了。

    这一声铁蛋哥哥,可谓是娇滴滴软绵绵,只听得人酥麻了骨子。

    萧战庭铁硬着脸庞,金刀大马地坐在交背椅上,漠然地看着窗外,仿佛根本不曾听到萧杏花的低唤。

    萧杏花咬了咬唇,便对旁边使了个眼色,柴大管家见此,连忙带着一众丫鬟全都退下去了。

    现在的萧杏花看着这眉眼冷清的铁面郎君,只觉得别说叫一声铁蛋哥哥,就是再受一遭十几年前那炕头上的罪,都是值得的啊!

    当下她浅咬唇儿,微垂星眸,怯生生地凑过去,小小声地道:“你怎么对我冷着个脸啊?铁蛋哥哥……”

    虽说多年过去,可是她依然记得当年她哄他求他时的伎俩。他这个人其实是吃软不吃硬,若想劝得动他,须得娇声嫩语,碍着身子贴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撒娇卖痴。

    菱花窗棂是半开着的,透过上面的烟笼纱窗,萧战庭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园子,假山真水,翠松绿柏,红杏绿桃,争奇斗艳,更有杨柳垂岸,一时清风吹拂那柳枝儿,不知道谁家燕子轻盈地在水面上掠过一层波澜。

    他当时选这福云居,就是看中了这一片景,恍惚中仿佛隗继山下的那湖那山那树,也会让他忆起那个站在杏树下风娇水媚的女孩儿。

    如今耳边这一声铁蛋哥哥,竟仿佛回到了大转子村。

    那个时候小姑娘嫌疼,总是不愿意让他近身,他若要强,她就会使出这一招。他喜欢看她冲自己撒娇卖乖,也喜欢看她在自己怀里软成面条儿。

    他绷紧了唇,喉咙那里仿佛火烧,胸膛处有什么几乎要满溢而出,炙热难耐。

    旁边的萧杏花见自己唤了两声,都不能得他一个回音,几乎就要甩袖子走人。

    不过瞟一眼桌上那么一堆银票地契的,她告诉自己,必须忍,不能不忍。

    万一他一气之下不肯给自己了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于是她越发放软了语调,那撒娇的语气,仿佛山中乳雀之声,她还干脆不知廉耻地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伸出胳膊来揽住他的脖子。

    “铁蛋哥哥,我现在总算知道,以后咱们后半辈子都是享不尽的福!”

    一脸刚毅的男人总算从远处收回了目光,缓慢地落在了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