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清吓了一跳,见隐身遁光已被发觉,索性跳将出来,往外便逃。他也是一时情急,害怕妖人,慌不择路之际,又将洞中五行禁制触动。方一破开水柱想要往上,便觉着池面之水重如山岳,又致密如金石,要想钻出,真是万难。
回头看去,先前出声那个矮胖妖人,正在池底望着自己狰狞冷笑。那妖人乃是毒手摩什的徒弟,颇通邪法,抬手便先飞起一片乌金光幕,朝鹿清当头罩下。方在惊疑,看不出头上是何法宝,耳旁忽听有一女子悦耳低语之声道:“此乃轩辕老怪门下所发七煞玄阴天罗,一被罩上,休想活命。还不逃走,等待何时?”
鹿清当即掐了水遁,破开水柱,直冲池面。此刻倒也奇怪,先前坚如金石的池水,轻易便能穿行,恍如无物。回身看去,妖人并未追来,心中略定。不由远远躲在一旁山崖上,遥观幻波池,凝神发呆。
再说李英琼循着气机,来寻鹿清,正好看见幻波池水面遮蔽的草木,当间破开,一道身形飞离池面,躲在一旁,也未离去,还在窥探。心中怎能不起疑?悄悄隐迹藏踪,近前打量。一见居然是鹿清,不由玩心大起,来至身后,随手拿了一根枝条,轻击左肩,笑道:“哪里的蟊贼?敢来此窥视!”
鹿清正在愣神,被她出其不意一吓,心念动处,诛邪飞刀激射护主。反倒将李英琼闹了个手忙脚乱,闪身避开。
二人这才打了一个照面,鹿清忙收回飞刀。问道:“李师姐来得正巧,小弟遍寻不见,在此遇着,好不意外!”
李英琼将双眉一竖,故作怒状道:“你果是胆大妄为,前次约好,叫你在慈云寺中安心等候。等我回转。你却私自外出,若是叫晓月大师知晓。定然不会轻饶!我想你私自外出,虽违逆师命,到底事出有因,多半是要去东海寻我。这才担下干系,按着智通师父指点,往东寻你!”
鹿清忙笑嘻嘻作揖求饶,将此前情况略微解说了一番,只道自己无心中听妖人传闻,此处幻波池有宝物现世,乃是前辈真仙圣姑珈因修道之所,自己无心闯入,差点命丧妖人之手。好在暗中得了一位无名高人指点,这才脱困。
李英琼心中忽地百感交集,冥冥中有一丝感悟。好似觉着与这幻波池有莫大关联。不由奇道:“这圣姑前辈,倒是听家师提及,据说这位前辈,虽非玄门正宗,却也是功法神妙,超凡入圣之辈。后为飞升紫府。自坐了死关,将旧时法宝、丹药之属皆封藏在幻波池底。她有一孽徒。唤作玉娘子崔盈,叛师背教,与左道妖邪沆瀣一气,被乃师囚禁在焕波池底石洞之中!”
鹿清急道:“小弟受人指点,出语之人虽是女子,但定然不是那个什么玉娘子,莫不是圣姑暗中庇佑,指点于我?只是如今不少妖人来往幻波池,可否对圣姑不利呢?姐姐功行远胜过我,何不如咱们二次入内,查看究竟?”
李英琼本不愿去,可莫名又有些挂怀,暗中一想,池底若是被艳尸全数掌握禁制之法,鹿清定然没有生还的道理,虽有妖人来往,定是借着圣姑闭关,轻易不闻外事的缘故,可若是遇着似鹿清遇险这般事体,还是会庇佑一二的。再一想,自己如今修道有成,凌、崔二位恩师又赐下诸多法宝,便是不敌池底妖人,保命遁去不是什么难事,便当即应下,与鹿清再次往幻波池底而去。
他二人不知,如今艳尸崔盈已然回复大半,虽还不能通行池底五洞,又不能上见天光,可仗着昔年师传绝学,却掌握了洞中大半禁制。圣姑闭关又在紧要关口,哪能时刻分心?今日鹿清尾随妖人入内,早被发觉,正要暗中发动禁制,将他困住。哪知毒手摩什的妖徒急欲建功,出手擒拿。恰遇着圣姑灵光一闪,算出内中机缘,便暗中出声提醒于他,定住水柱禁制,由鹿清遁走。这自后便又蔽了灵识,与木石无异。
不过李英琼也存了小心,与鹿清佩了雪山派灵符,悄悄水遁而下。此番入内,还未触动禁法,二人乃从容打量池底景制。只见水柱四围有五个高大洞府,色呈五彩。南向一洞,乃是火红赤色,洞门质地好似用火珊瑚造就,上面还有两个大门环,紧闭未开。
二人,因为靠着身后,便回身上前推了两推,却纹丝不动。因为怕闹出声响,便即刻罢手,转到西洞再试。见这西洞洞门金光灿烂,除了颜色不同,形制与南洞一般无二,也是关得严丝合缝。
英琼细一打量,上前捏着门环,轻轻一推,居然一片祥光闪过,那两扇高大的金门,徐徐打开。
二人见闹出莫大动静,怕被妖人知悉,忙闪退两旁,屏住呼吸。不过等了好大一阵子,不见妖人露头,这才探身打量,举步入洞。
见洞内石室甚是宽大,黄云缭绕,浓雾氤氲,仅能大致看出轮廓。二人左右游走一番,不见丝毫异处,正在疑惑,英琼无心摸到石壁上一个金环,方一抬起,便听一阵隆隆之音,那块石壁,往地下一沉,现出一条曲折幽径。
二人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任何妖人出入。
英琼心想,既然已到了此处,便是狼窝虎穴,也须下去探个究竟,免得白来一场,便招呼鹿清小心,往前直去。行了约有六七里,方才到了尽头,又是一扇木门拦住,推开一看,里头又是一个偌大石洞,四壁布满奇花异草,正当中还设了一座丹炉。
鹿清见那花草俱是世间难得奇药,丹炉中定然更是不凡,打算开启验看,被英琼止住,对他道:“咱们来此,乃是为了打探妖人动静,对圣姑遗宝,却不可妄动贪念!”
这一善念,果然也给了英琼极大的福报。
二人仔细查看洞内情形,见丹炉后石壁上,离地三四尺处,又有一小门,后面石路尽头,隐隐现出微光,还有一股股奇香飘来。大着胆子,二人沿着石路往内而去,行了百十丈距离,见先前那微光照处,当中是一座硕大黑玉卧榻,上面侧卧着一个羽衣星冠的道姑,美艳绝轮,世所罕有。
英琼猜是圣姑珈因遗蜕,忙拉着鹿清躬身施礼,忽见那道姑双眸微启,微露冷笑,居然缓缓坐了起来。事出意外,二人不觉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两步。正在迟疑之际,忽听榻底一声长啸,顿时阴风大作。
李英琼猛想起恩师崔五姑之言,说那圣姑珈因,为求解脱,已然身入空门,改修佛法,如何还是道装打扮,莫不是玉娘子崔盈的真身?慌不迭拉住鹿清,回身遁走。
果然这并非圣姑珈因,而是玉娘子崔盈。她当年为圣姑禁制所制,因舍不得那具绝妙肉身,又想借这洞天福地躲劫避难,索性留守在此,单将元神附着肉身上虔修,静等复原如初后,便能尽占据池底五洞,为所欲为了。
不过李英琼所佩雪山符箓,乃是广成真传,无边神妙,一直到了二人深入西洞尽头,艳尸方才警觉,施展手法,打算擒住来人。
英琼二人慌不择路,只顾避开后面的追兵,忘了来时的旧路,左冲右突之下,也不知来至何处。渐渐听身后阴风鬼啸之声渺然无踪,这才定住,见离身之处有一个水池,大约尺许见方。水池中立着一扇屏风,上面有一泓清水,水波浮沉翻滚,却并不下滴,。
鹿清看那屏风好生奇怪,不由出神凝视。
英琼也未唤他,自往屏风后走去察看。见面前一片玉墙上,忽然烟霞弥散,现出一副影像,姿容美秀,略似道姑打扮,却身着僧袍。双唇微露,好似望着自己,默默微笑。忽地英琼心中莫名一阵触动,认出此乃圣姑珈因真容,双膝跪倒,虔诚叩拜。
那石壁上圣姑宝相庄严,望着英琼,略一举手示意身后。
英琼不知何意,转首望去,见圣姑所指乃是洞中当间所矗立的一座九尺高下的大鼎,非金非玉,色呈翠绿,光可鉴人,上面书就许多朱文符箓。正不解之际忽听鹿清惊呼“李师姐快来救我!”
抬眼看去,立于屏风前的鹿清,被一团霞光笼罩全身,越缩越小,居然被屏风中那团清水吸去。慌忙上前一看,只见屏风上漩涡翻滚,波浪湍急,鹿清只如黄豆大小,在水中不住扑腾。
英琼见鹿清被困,刚想回身转向圣姑真容求救便听耳后一声轻斥:“我幻波池的规矩,男子入则不详,定有奇祸。这蠢物已然得了便宜,我看在他的师门面上,救了他一回,居然还敢重蹈覆辙,又对我洞中藏宝起了觊觎之心。若不给他些厉害看看,世人只道我是虚言诓骗呢!你且先出洞去吧,叫这小贼先受十三日炼魂销骨之苦!”
英琼只道鹿清犯了圣姑忌讳,正要苦请求告,便见石壁上的身影,将手一指,自屏风之上,波涛之声大作,恍如山崩海啸一般,如山洪峰,倾泻而下,水势漫天。顷刻之间,全室的水高已达三丈。英琼站立不稳,被洪涛卷住,往外冲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