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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谢邈所能够想象的最坏的结果。

    他直觉地认为,皇帝已经起了怀疑。

    一直以来,只有谢微作为药人被放血,可以当作是他谢邈贪生怕死,可谢微死后,他就不能用任何的借口和理由了,皇帝是不会听你的解释的。

    韩静山虽然不是很懂这二人话中意思,却也留了个心眼。他这时不急着动手了,只是静静立在一旁,看这二人还要如何对垒。

    可这更是谢邈不希望见到的。

    “韩大人。”

    他不再与苏容意争口舌之快。

    “天色不早了,皇命紧迫,我们还是……”

    苏容意却截断他说:“熙宁宫中有今日进宫的镇国公夫人,韩大人动起手来可会顾及一二?”

    韩静山看了一眼谢邈。

    谢邈直言:“皇上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苏容锦对他来说,死和活,都没有什么大碍。

    果真冷血啊。

    苏容意笑笑,突然也有一刻为苏容锦觉得不值得。

    “镇国公,世界上觉得辛苦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他谢邈以为自己很命苦?他便觉得辜负所有人他也是没有错的。

    可世上的人千千万,辛苦的又何止他一个?

    她也是被命运操控的人,她再活一世,苦苦寻找的,原来是让自己更痛苦的真相。

    觉得伤心痛苦吗?这都是她的事情,可是将愤怒转嫁到无辜的人身上,这又算什么。

    嫁给他做妻子的苏容锦,哪怕从前没有看出来,可是今天,苏容意还是能发现一二的,如果苏容锦像自己一样,那么对谢邈和谢微逾矩的姐弟情,便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对谢邈有多少感情她不想去猜,起码苏容锦没有置身事外的态度,她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他的妻子,他家里的主母的。

    但是在谢邈眼里,她也不过是随随便便就能牺牲的人罢了。

    谢邈压抑的心火又被她这句话点燃。

    “苏容意,无论你说什么,今天,你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苏容意道:“我从没有想过要全身而退。”

    她很冷静,“我可以死,但是你,也别想活。”

    如此决绝,却也平淡的,说着这样一句话。

    韩静山这时候插道:“苏小姐,有什么话,或许你可以见到皇上以后再说。”

    苏容意的衣裙在夜风中轻扬。

    她很沉着地微笑着。

    “韩大人,不可……”

    谢邈早已没了分寸。

    他怒而对苏容意道:“你忘了薛栖吗!”

    苏容意云淡风轻:“他的事,该是您镇国公关心的才是。”

    好像全然忘记了他一般。

    谢邈被她一哽。

    突然却也有别的声音传来,韩静山立刻提起警惕,手按到了佩刀上。

    大内之中,今日只有他们可以如此走动,怎么还会有别的卫队?

    “今夜很热闹啊……”

    四周仿佛突然间明亮了起来。

    言霄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出现了。

    众人都回望过去。

    少年素衣宽袍,磊落清贵,比身着官服的谢邈等人瞧着竟更有威慑。

    言霄渐渐地,已经不再是无论何时,都以纨绔公子姿态示人的少年了。

    十几个金翎卫站在他身后,他的姿态便如闲庭信步,仿佛对这里的所有事情都了然在胸。

    他还是赶到了。

    苏容意知道,他一定是找到了初雪原。

    “言少爷,”韩静山向他拱了拱手,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阵仗,“金翎卫是太后亲卫,出现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太妥当吧。”

    言霄走近两步,似笑非笑地道:“那韩大人又是皇上的亲卫,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又算怎么回事?”

    韩静山蹙眉,“此乃皇上吩咐……”

    “别废话了。”言霄突然神情一凛,“你从哪来回哪去,今夜熙宁宫里的人,一个都动不得。”

    韩静山没料到他竟如此嚣张,只道:“言少爷要阻碍皇命……”

    “我不是要抗命,”言霄说:“只怕皇上让有些人蒙蔽了,追究错了方向。”

    他若有所指地看了谢邈一眼。

    韩静山却没有反驳。

    他想到了苏容意和谢邈二人的谈话,仿佛还有很多的事皇上确实不知道。

    若是真照皇上的吩咐办了,日后恐怕自己也难逃罪责。

    “行了,你们快把人搬进去。”

    言霄突然让开一步,几个人身手很稳地抬出了一个人,定睛一看,谢邈和韩静山都愣住了。

    竟然是已经瘦脱相了的渭王府小王爷许清越!

    他们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言霄的行为了。

    言霄只道:“人命关天,韩大人,请回崇安殿去向皇上复命吧。”

    韩静山没有回应,却也没有继续的动作。

    谢邈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言霄的眼神冷冷地投向自己。

    “镇国公,别来无恙啊,今日过后,请您千万保重。”

    他的话轻轻飘来,听在谢邈耳朵里却如钢石般沉着。

    这不是祝愿,更像是诅咒一般。

    这个人,为什么永远要和自己作对?

    金翎卫的人已经迅速将许清越抬入熙宁宫中,言霄走到苏容意身边,侧头对她笑了笑:

    “苏小姐,恐怕还不到你自我牺牲的时候。”

    苏容意问他:“你如何将小王爷弄进宫来的?”

    言霄仿佛很仔细地想了想,“如何嘛……你该知道,我在金陵,也不是什么背景都没有的。”

    话语中颇有两分熟悉的骄傲。

    兵部尚书管云骢麾下的兵马直接围了渭王府,即便是渭王,也只有措手不及的份。

    他做事,从来就没有人能够猜到路数。

    “你不怕皇上和渭王治罪?”

    言霄笑声轻柔,“渭王大概是愤怒的,只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等这件事后,皇上恐怕还要感激我呢。”

    初雪原或许没有办法治好许清昀,但是许清越身上的蛊却是他下的,审问人还不用言霄自己出手,就是眼前这个韩静山,又有什么人的什么话问不出来。

    初雪原进宫,预示着事情有了进一步的改变。

    下蛊一事揭露,皇帝与渭王岂能不离心。

    而皇帝也会意识到,许清昀的病与言霄是不同的,谢家不是能够指望的唯一解药。

    苏容意当前之困可解,谢邈却就此陷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