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秋厉声言辞,神态骇人,随时随地要以死明志的样子,确实不似假的。
人群中一个大娘叹道:“倒是一个烈性的丫头……”
立刻便有一个妇人应承:“有这等刚烈的丫头,小姐想必也是个立身正直的。”
“是啊,别是这位什么国公爷一厢情愿罢……”
人群中立刻就有不赞同的声音响起。
鉴秋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苦肉计有用些。
小姐说的不错,反而正大光明的,倒能博取舆论几分怜惜。
这世间女子何其难过,稍有半点不慎,名声便洗刷不去。
她想到这里,不由怒目而视不远处的谢邈。
这等卑劣小人!
谢邈却极阴寒地朝她微微笑了笑,鉴秋立刻如置身冰窖。
“怎么了,怎么了,谁在苏小姐门前吵呀……”
人群中钻出一个毛头小子来,就是有事没事爱在苏容意门前闲晃的梅承耀。
身后小厮一把拉住他,“祖宗诶,瞧瞧那位是谁……您可别……”
梅承耀一把甩开他,“有人来找苏小姐麻烦,你长没长眼啊!”
正瞪着一双大眼的鉴秋见到他,第一次有点开心的感觉。
谢邈的人却根本不理他,鉴秋对着穿青衣的护卫急道:“这是县令的公子,你们这起子贼人休得再放肆!”
谢邈只是挥挥手,又有几人逼近鉴秋,鉴秋吓得立刻又把剪刀朝自己的喉咙逼近两分。
“区区一个丫头的性命,我还不放在眼里。”
谢邈冷声,鉴秋快急得飙眼泪了。
小姐啊,她可不想真死呀。
鉴秋一对眼睛狠厉地望向还在发呆的梅承耀。
梅承耀突然收到这般凄厉的讯息,立刻清醒过来,噔噔噔就跑到了鉴秋小姑娘的面前,很有义气地张开手,一起对抗“贼人。”
“你、你们,你们休得侮辱良家女子!”
梅承耀的小厮们吓呆了,他们少爷平时不欺男霸女就算乖了,今儿居然还见义勇为起来了?
不过……
对着镇国公见义勇为?
小厮们知道不论如何,回府又少不得一顿打了。
谢邈看着眼前米分头白面的小子,觉得有些好笑。
“你是梅朔的儿子?胆子倒不小。”
梅承耀一仰头,“承蒙夸奖。”
鉴秋在他背后咳了一声。
人家现在可是“贼人”啊!
谢邈倒是不料是个这么少根筋的,“就凭你这么个玩意儿,也配来给别人出头。”
梅承耀蹙眉,觉得很有点委屈。
虽然他老爹也经常这么骂他,可是不代表他就真的是个玩意儿!
“那凭我,够不够和镇国公谈谈啊?”
突然有道极令人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言霄一身袍子上脏兮兮的,气度却卓然,风流俊俏,看得人群中几个小媳妇大婶子一阵目不转睛。
他施施然走过去,正是风华无限的时候,却又一把被后头一个小孩子揪住了衣裳下摆。
还拖着鼻涕的垂髫小儿皱着一张脸,“哥哥,你还没给钱……”
言霄一阵尴尬。
他出宫以后就到苏家门口晃了一圈,接着到花月春风晃了一圈,最后到镇国公府门口晃了一圈。
正觉得人生寂寞,无人可诉之时,却看见谢邈的护卫领着一队人气势汹汹地杀了出来。
阿寿便随了这队人去看看情况。
言霄在镇国公府附近一处茶摊子略坐坐,不料却又看见了镇国公府里出来的卫队,还是谢邈领着。
这下他言大少爷只能屈尊,自己跟着了。
谢邈亲自出马,定然有好戏。
跟着谢邈来了这处庄子,他在路边见到一个牵着牛的孩子,言少爷嫌弃乡下路泥泞,他又嫌临时准备的马车颠簸,便一时兴起骑了会儿老牛。
言霄咳了一声,可那孩子去不依地拽着他的衣服下摆摇晃。
言霄无奈,只好对还在绷紧神经对敌的鉴秋大声道:“小丫头,先借我几两银!”
鉴秋简直鼻子都要气歪了。
她承认看到言霄的那一刻,自己心中已经充满了希望,区区一个县令之子梅承耀怎么能挡住谢邈,但是言霄就不一样了啊。
虽然瞧他要手下没手下,要计谋……
似乎也不太灵光。
但是好歹身份比谢邈高些吧。
不过竟然在这个时候问她借钱?
鉴秋心道,我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好不好。
“梅少爷,能不能拜托你……”
鉴秋全身上下只有一把剪刀能借给言霄,自然只能拜托眼前的梅承耀。
梅承耀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但是眼下苏小姐主仆有难,他自觉应该出些绵力,回头便吩咐下人递给了那缠着言霄的孩童几两银子。
言霄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这个尖嘴猴腮的小子是谁?
暂且不管罢。
他笑看着冷脸的谢邈:
“镇国公倒是好兴致,到这乡村野外来,莫不是想食些野味,试试乡野生活?”
谢邈知道这人一出现,就必然和自己别苗头。
他对言霄的忍耐,早就在上次喜堂上就消磨光了。
“言少爷,管得似乎有些多了。”
“我一向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谢邈冷道:“请言少爷让开。”
“那可不行。”言霄一下挡在了庄子门口,顺便推开了梅承耀。
“天下事天下人管,镇国公这么不管不顾的,可是与苏三小姐有什么仇怨?且说说罢,我来帮你们化化。”
谢邈可以对所有人用强,可是对言霄,他始终有所顾及。
谢邈突然缓了缓脸色,“苏三小姐与在下,确实没有什么仇怨,相反,在下只是想请她帮个忙,不过,言少爷似乎有更大的忙需要她帮。”
这话什么意思,言霄陡然眯了眯眼睛。
“琼华殿的主子,想必为这苏三小姐,花了不少心思罢。”
谢邈扬扬嘴角。
言霄会如此为苏容意出头,谢邈自然相信一部分原因来自淑女之思,却绝不会是全部。
言霄大概也能理解到谢邈的意思,他却只是笑笑:“镇国公还真是武将,做事真是简单干脆。但是我告诉你,我和宫里那位不一样,我,一点都不怕死。”
他笑得十分坦然。
谢邈一阵愕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