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快速的和李光弼商议了几句,确定由李光弼率三千骑兵前往救援,郭子仪毛遂自荐愿跟随李光弼一起前往。︾,王忠嗣本想让王源留在城中,但王源心急如焚如何肯留在这里干等消息,执意要一起前往。
王忠嗣倒也希望王源一同前去,他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怀疑,私下里交代李光弼要盯住王源。王源一起跟去的话,李光弼可以随时观察他的举动,判断是否有变,以做出及时的应对。
李光弼调兵遣将之时,王忠嗣陪着王源和公孙兰简单的用了晚饭,又应王源请求安排两人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陪着王源聊了一会儿京城的事情。王源也没什么心思去说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王忠嗣。
要说朔方节度兵马确实在王忠嗣的统帅下极有效率,一个多时辰时间,三千骑兵便已经整顿物资粮草准备就绪。二更时分,大队骑兵开出北城门,在新月照耀下的官道上往东北方开进。
……
五日前,刘德海柳钧等三百多残兵在王源和公孙兰离开之后便在原地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晨便按照拟定的路线沿着群山边缘往西北方向开进。一夜的大雪让他们寸步难行,路途跋涉之艰难出乎他们的意料。往北行了半日之后,更是荒无人烟之地,山丘起伏,沟壑纵横,不时有兵马落入雪窟之中。到了第一天的晚上,因为落入雪下冰水中而冻伤的士兵达二十多人,两匹马儿也因坠入溪流中无法救出活生生冻毙在冰水里。
第一日只行了二十五里,第二日情况更糟,到了晚间只行了二十里。到了第三日晚间,筋疲力尽的士兵们已经心如死灰,没有人相信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没有人相信自己能活着回去了。一种极度沮丧和悲观的情绪笼罩着整个队伍。而且因为严寒和劳累,士兵们身体所需的热量很大,吃的很多,本来算好可以吃五天的粮食,到了第三天竟然已经快要告罄了。
连刘德海都有些怀疑王源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了,因为这一路走来,根本没有任何追兵将至的迹象,执意要去往巨石关外是否是明智之举,这很让刘德海疑惑。
当日晚间,队伍在一处山坳之中扎营休息,三百人吃了定量配给的干粮之后都围在火堆边烤火取暖。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保持着沉默,呆呆的坐在火堆边,目光中满是迷茫。四周如死一般的寂静。
刘德海同柳熏直柳钧青云儿紫云儿等人围坐在一处火堆旁,刘德海决定要同大家商议一下眼下的情形。因为他自己也感到了迷茫。
“少公子,柳先生,两位姑娘。咱们的处境已经很危急了,照现在这样的行军速度,距离巨石关还有近百里,起码要走个五六天,咱们还没等走到那里,便全部冻死饿死了。”
“怎么?你也怂了?这么点苦就熬不住了?还成天叫嚣什么来边镇打仗,我看你脓包的很。”柳钧讥讽道。
“少公子说的什么话?”刘德海正色道:“我刘德海会脓包?我的意思是这么走到巨石关是不成的,这路太难走。兄弟们都已经筋疲力尽的挣命了,但眼看就要断粮了,这可如何能走到那里?”
柳钧道:“那依着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刘德海道:“两条路,第一是咱们离开山地到荒原上去往北行军,这样速度会加快起码一倍,可以在两三天内赶到巨石关。第二条路便是咱们不去巨石关。刚才我问了几名老兵,他们说若是我们现在就直接进山往西去,两天时间内便能穿过这些山地抵达有人的村落这集镇,那咱们便可以得到补给了。”
柳钧赫然起身,指着刘德海的鼻子喝道:“原来你是要抗命?老师临行前一再嘱咐必须赶往巨石关,而且路线必须隐蔽,你现在竟然要违抗命令?”
刘德海满脸无奈道:“少公子,我只是根据目前的情形做出的判断,这不是正跟大家商议么?钦使的命令我当然不敢违抗,但我们目前的情形很危急。少公子、柳先生、两位姑娘和三百多名兄弟的生死安危落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压力很大。照这么走,我们一定是到不了巨石关的。而且,这山边荒原上鬼影都没有,根本没有兵马来追击我们,何必舍坦途走难走的道路呢?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安全的脱险,少公子若说我违抗军令的话,您一剑砍了我便是,我绝无异言。”
柳钧还待说话,柳熏直咳嗽一声道:“小公子莫激动,坐下来。大声吵嚷会让士兵们不明就里,产生恐慌。”
柳钧转头四顾,发现周围不少士兵正直愣愣的朝这边看,看来是刚才自己声音过大而让士兵们觉得不安了,于是忙坐了下来。
柳熏直对刘德海道:“刘将军,你的担心老朽能理解,目前的情形确实危急。但是,老朽不得不提醒将军一句。钦使拟定的路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胡乱指挥。洋河之战后,严庄和安庆绪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西去,怎会不调兵遣将围堵我们?咱们没看到敌军的身影,这不表示他们没有搜索我们。老朽认为,恰恰是我们选择了这条路,才让他们无头苍蝇一般的在遍地找寻我们。若按照将军的提议,我们便是自投罗网暴露了自己了。不知道刘将军认为老夫所言是否有理?”
刘德海皱眉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不可否认先生所言是有道理的。但目前的困境该如何解决?别的不说,断粮便是急迫的问题,没有吃的我们走不到巨石关。而且,行军的速度这么慢,越慢便越是危险,怎么办?”
柳熏直道:“要想加快速度,我们必须要舍弃一些物质装备,轻装前行。我建议弃了一些帐篷物资之类的重物,只带着必须之物,减轻负重之物,可以加快速度。至于粮食短缺之事,我们只能杀马充饥了。虽然这么做于心不忍,但这时候只能这么干。三百人,每天杀十匹马,当够食用。咱们现在还有七十多匹马儿,那是可以保证十几天不饿肚子的。”
柳钧拍手道:“这是个好主意,马肉可以吃,这不解决了口粮问题了?”
刘德海不满的撇了柳钧一眼道:“少公子,杀马吃肉是最为人不齿的,骑兵对马儿亲如兄弟,吃马便等于吃兄弟的肉,你懂么?再说你以为马肉好吃么?马肉煮出来恶臭扑鼻,吃的人都要吐,你以为那是美味?”
柳钧愕然道:“还有这个道理?”
刘德海长叹一声道:“罢了,我虽然舍不得,但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柳熏直微笑道:“不要舍不得,该做的便要去做。没见到洋河边钦使下令将恐惧过河的马匹尽数杀了么?你以为钦使喜欢杀马?那是不得不为之事。话说,马肉虽臭,但也是肉,总是能喂饱肚子让咱们有气力走路的,这就够了。”
刘德海点头道:“说的是。这么样的话我们当不用担心到达不了巨石关了。不过我倒是一直担心钦使他们。若不能带来援军,我们即便抵达巨石关也是死路一条啊。”
“我相信二郎。”一直坐在一旁垂头无语的青云儿静静出声,声音平静而坚定。
“我也信。”紫云儿道。
“我也相信老师。”柳钧道。
“我信二郎一定会带着援军来救我们的。”柳熏直道。
刘德海愣了愣道:“好吧,大家都信,那我也信了。”
第四天清晨,马儿的悲鸣声将士兵们惊醒,众人惊讶的看见,在营地中心的篝火旁,三匹战马倒在地上,脖子里还往外喷着血。刘德海站在旁边眼圈发红,而眼尖的士兵认出了倒在地上的其中一匹马正是刘德海的座骑,一匹长毛长腿的棕色高头大马。
“刘将军,这是什么回事啊?”士兵们诧异的问道。
“都别他娘的废话了,剥了皮开膛,切肉下锅。大伙儿吃的饱饱的暖暖的准备赶路。”刘德海摆着手骂骂咧咧的走到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