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这样制作出来的人俑也不过是泥胎而已,就算是真能做出经络系统,又怎么能让一个活人的意志在其中运转起来呢?”我发出了疑问。
孟姜听我这样问,也不回答,直接下塌,缓缓走向墙边,“扑扑”几声连续吹灭了那里放置的架子上,那些一直点燃着的长明灯。
这大帐外壁为了御寒和坚固所需,用的是极坚韧的布和动物皮毛等制成,窗户也只有一处,而且非常狭小,所以内部实际上是非常昏暗的,采光全靠墙边架子上的长明灯。现在孟姜将长明灯吹灭,屋内立刻就暗了下来。
我们都未曾会意,只能在黑暗中只坐着,只能看彼此的眼神晶晶发亮。
紧接着,又听到火石响起的声音,孟姜又再度把长明灯点亮了,我们这边的三人终于又能看到彼此,脸上都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但仍然只是面面相觑。
“你们明白了吗?”孟姜一边走过来一边笑着说。
嗯……这是……我们三人都有些迷糊,谁都没有立刻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屋子是因为这些灯才变得明亮的,变得明亮之后,我们才可以自如地行走坐卧,所以可以说,是这些灯,让这屋子发生了动和静这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变化。”孟姜说,见我们一脸茫然,也就没再卖什么关子,而是立刻又解释道,“其实人的意识正像这长明灯一样,当它在躯体中的时候,这个躯体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可以说,是‘生’与‘死’之间的变化。”
哦——我终于明白她用这样的示范是想说什么了!
其实学医的人都会有一个常识,当一个人生命终结的时候,会有两个主要的变化,一个是会变重,这个重并不是客观的重量上的那个重,而是一种很微妙的,带着一些活力意味的重!很简单的道理就是,一个百余斤重的人,完全可以背起另一个百余斤重的活人,但却未必背得起一个百余斤重的物体,甚至于尸体!
另外一个变化,则是人体的快速**。从四肢发凉到尸斑出现,从柔软到重度僵直,只需要数十分钟的时候,而通常条件下不过是一两天之内,内脏就开始**,放出气体,使人体像气球一样膨大甚至部分部位发生爆裂。生与死的转换所带来的变化之巨大,之迅猛,超乎人们的想象。
这样的变化,也许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所谓细菌等外在原因所造成的,更主要的因素,是意识。当我们拥有它的时候,可能反而不太能想得到这个人之所以为人所仰仗的核心,对人体的状态起到了多大的作用,而它的失却,又意味着多么大的毁灭。
而孟姜所说的正是这个意思,一如太阳可以改变一个星球一样,人的意识也可以改变一个躯体,哪怕它只是一个泥胎。
不过,既然她特别提到这些人偶上要布置出经络系统,我想这大概也是意识所赖以发挥作用的一个必要条件。很早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因为人的意识并不是个物件,不是随便放到哪里都可以发光发热的,只要是了解过通过念力所发动的那些法术的人,都会明白相近者相融合这个道理,环境与人体越是相似,与人的意识的相容性就会越好,这大概也算是意识运作的另外一个条件吧。
既然话都赶到这儿了,我打算一举问清楚算了,于是也不再慎着了,直接问道:“就算是这样,做几具人偶也就可以了吧,而且不是普通的造型就可以么?为什么要做成士兵的模样?又为什么要做一支军队那么多呢?更没必要配置车马啊!”
“这个嘛,这是皇上的意思,毕竟一旦身份转换,要再得到天下靠一个人也是不行的。”孟姜说道。
“呵呵,”朴翁突然笑了起来,随后道:“皇上不是喜欢自称寡人嘛,怎么这个时候又害怕起寂寞来了?”
“寡人只是在说他自己有多独特罢了,又不是说只有自己一个人。”我随口说,“再说,如果没有‘众人’来做对比,又怎么能显得‘寡人’的地位哪!”
却见对面的章邯和孟姜二人直盯着我们,我才意识到这是在聊皇上,马上转移话题道:“难道皇上是想把自己群臣的意识都放到这些人偶之中去?”
孟姜却摇了摇头道:“关于这一点,我也并不是完全清楚。毕竟现在我们只是在讨论如何迈出第一步而已。”
这哪里是讨论,我们几人的所知水平,跟你差距也是忒大了点儿,完全是听你在宣讲啊!我心想。
“既然是第一步,那就从如何完成这第一具人偶开始吧。”朴翁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八成是你叫我来插上一脚的目的吧?”
“不错,这件事非朴翁你主持不可。”孟姜点头道,毫不避讳眼中的赞赏,“毕竟能让这一件死物展现生气的神力,朴翁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
朴翁听她这样说,竟是毫不谦虚,用手拈着胡子,一副“确实如此”的表情。
她这样一说,倒是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件事,马上问道:“不知道朴翁你需不需要助手呢?”
朴翁听了一怔,随后道:“此等小事,还需要什么助手?给我半月时间肯定完成了。”
“但是如果有助手的话,说不定可以七天完成哦!”我不肯放弃,又说道,“不止如此,这经络系统的事,肯定在做人偶的过程中就要有所安排的,您能把这部分也同时完成吗?”
“这……”朴翁被我将了一军,一脸不悦地道,“难道你小子来帮手就能做到嘛?”
“不是我,是我一个兄弟,不仅精通烧制陶器,同时又对经络极其熟悉,如果他来帮手,肯定可以事半功倍的!”我说着,随后又补上了一句话,“我以性命担任。”
孟姜从旁道:“既然如此,朴翁你不妨见见墨晏公子说的这位朋友如何?至于后续怎样抉择,再另行商议就是了。”
朴翁见孟姜也这样说,只好勉强点头道:“好吧。”但马上又自言自语似地嘟囔道,“最讨厌和人一起做事了。”
喂,那您老人家从前为什么和孟姜合作得那么开心啊!我在心里嚷道。
但嘴上仍然接道:“那就请您老多指教了!我那兄弟名叫秦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