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几门沉重的大炮,刘白狼的心也随即为之一沉,他可不像当初守在第一道关隘处的那帮小喽啰一样无知,作为一名见多识广的悍匪头目,他是再清楚不过那几样大家伙的威力了。一旦让它们怒吼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至少这第二道关隘是很难守住的。
想到这里,刘白狼狠下心来,朝周围大喊道:“谁去毁掉官军的大炮?大当家的说了,只要毁掉官军的大炮,有功之人一律赏银五十两!”事到如今,刘白狼也就不惜假传遂天龙的命令了。再者,他也知道,只要守住关隘,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要是守不住关隘,那自己就得和遂天龙一起玩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在无恶不作的贼寇身上同样适用。听说能得到五十两银子的奖励,当即便有一百多贼寇站了出来。刘白狼令自己手下最为悍勇的一名小头目带着这一百多“勇夫”,借着草木的掩护沿一条小路朝着尚在构筑中的明军炮兵阵地摸了下去。
庞岳已经料到贼寇有可能来这一手,早就命令鸟铳兵和弓箭手埋伏在炮兵阵地周围。因此,当贼寇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炮兵阵地附近,准备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明军的鸟铳兵和弓箭手们发话了。一时间,羽箭尖啸,铅子横飞,前来偷袭的贼寇们如同被收割的稻子一样纷纷倒下,偶尔有部分漏网之鱼冲到炮兵阵地上,也很快被刀盾兵们砍成了肉泥。
不到两刻钟的工夫,刘白狼组织的这次破坏行动便彻底破产。一百多自告奋勇的贼寇,除了极少数逃回山上之外,其余的全部成了明军的又一笔战果。
过了一会儿,明军的炮兵阵地已经构筑完毕,炮队士卒们开始调整炮口,安放火药和铅弹。这时,刘白狼也吓得脸色大变,大吼着命手下的喽啰们将滚木和巨石滚下。
其实,根本不用刘白狼提醒,早就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贼寇们在求生yù望的驱使下,不要命似地将一根根滚木和一颗颗大石头朝着明军炮兵阵地扔了过去,似乎只有这样他们的内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只可惜,明军将炮兵阵地构筑得比较刁钻,再加之距离比较远,贼寇们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多大效果。只有一门灭虏炮被滚木砸偏了一下,但随即又被炮队士卒给扶正了。
“弟兄们,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随后大批贼寇不要命似的向后逃窜,刘白狼勃然大怒,刚想命令手下的刀斧手杀人立威,却无奈地发现连许多担任督战任务的刀斧手也加入到了逃跑者的行列。
“轰!——”“轰!——”赣州镇的两门大将军炮再次发出怒吼。
巨响和白烟过后,第二道关隘上碎石横飞,来不及离开关墙逃命的贼寇们纷纷被震得东倒西歪,口鼻流血。其中的一颗实心炮弹居然直接越过关墙落到一群贼寇之中,之后冲势不减,轻而易举地犁出了一条血路。刹那间,关墙之上各种内脏、鲜血、脑浆四处飞溅,几乎与修罗地狱别无他样。弥漫的血腥味当中,贼寇们的哀嚎声显得格外凄厉。
“二当家的,快跑吧。这里已经守不住了。”刘白狼手下的一个小头目苦苦哀求道,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撤!”刘白狼用了一个稍微体面一些的字眼,随后也跟在一大群败兵之后慌不择路地朝第三道关隘逃去。刚才,他亲眼看到了关墙之上那几名贼寇别具一格的死法,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两刻钟之后,陷阵营的官兵们率先冲上了第二道关隘,剿除了剩余的贼寇。随着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响起,贼寇构筑的这第二道防线也落入了明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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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议事厅里,遂天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走着,山下传来的那一声声巨响就好比一柄柄大锤在敲击着他的胸口。
刚才,有喽啰来报,第一道与第二道关隘都已经失守,官军正在准备攻打第三道关隘。听到这个消息,遂天龙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几下,对当初的决定感到了一点后悔:早知道官军这么紧追不放、死缠烂打,自己根本就不该带着剩下的弟兄回寨,天底下比赣南好混的地方多得是,干嘛非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本来,他还寄希望于凭借九龙山的险要地势和坚固的关隘打退官军的进攻,只要遏制住官军的攻势,等时ri一久,陷入僵局的官军必会知难而退。可没曾想,这伙官军居然把大炮也拖了上来,完全是一副不破九龙寨誓不罢休的态势。一想到这里,遂天龙就觉得窝火,娘*的,老子又没*他们的妹子,干嘛和老子这么大仇?!
见遂天龙脸色不好,旁边的军师朱步儒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一个办法,拈着鼠须缓缓道来:“大当家的,我这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快说!”遂天龙停止了暴走,瞪大了眼睛。
朱步儒先是被遂天龙的这声大吼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恢复了文人的矜持(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当家的可曾想过,这官军拼命攻打清风寨,他们所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憋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句屁话!遂天龙在心里暗骂,然后没好气地说道:“这个用不着军师提醒!老子手上沾过少血,老子心里清楚!”
“哈哈哈……”朱步儒仰天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连连摇头,“大当家的此言差矣!要是为了这事官军就如此卖力,那大明又如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说完这句之后,朱步儒又走到遂天龙跟前,竖起了两根手指:“官军所图,无外乎两个字!功利!说到底,还是一个财字!说句不恰当的话,除去山上的金银财宝不说,就是咱们九龙寨的这几千颗人头,也够这伙官军从他们的上官那里讨一笔横财了!”
听到这话,遂天龙虽然感觉像吞了几只苍蝇似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觉得朱步儒所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于是便追问道:“怎么,军师可有化解之策?”
“大当家的现在只要做两件事就行了!”朱步儒背起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一,增大悬赏力度,令寨中的弟兄继续抵抗官军,要让官军知道,他们若想攻破九龙寨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这第二嘛,需要大当家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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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九龙山第三道关隘
下午攻克此处之后,庞岳已经将这里作为了临时的“前敌指挥部”,指挥着官兵们进攻挡在上山之路上的第四道关隘,也就是最后一道关隘。
前三道关隘的攻克过程大同小异,基本上是大炮开路,然后步兵上去扫尾就行了。早就被炮击吓破了胆的贼寇根本组织不起有效抵抗,所以在攻克这三道关隘时几乎都是轻松得手。但是,官兵们在攻打第四道关隘的时候却遇到了一点麻烦。由于过了第三道关隘之后,地势开始变得陡峭起来,大炮搬运起来极不方便,并且shè角也很难调整,因此命中率和威力大为下降。此外,第四道关隘乃是扼守上山之路的最后一道屏障,遂天龙对此一向很重视,关墙修得比前三道厚实得多,并有遂天龙用重金纠集起来的大批亡命之徒据守。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赣州镇炮队的两轮炮击都未能取得之前的效果,虽然也将贼寇们吓得不轻,但遂天龙派出的督战队在砍掉一大堆脑袋之后又逐渐稳住了局面。
直到太阳西斜,陷阵营和刚锋营发起的数次强攻都无功而返,伤亡率也开始上升。见此情景,庞岳也没有太过心急,而是下令进攻的部队撤回第三道关隘处休整。他知道,如今九龙山贼寇已到穷途末路,大军攻上山寨也是迟早的事,没必要因为急于求成而徒增伤亡,反正贼寇们是永远等不来援兵的。
由于天色已晚,庞岳便决定等明ri再行攻击,当即命令刚锋营就地宿营,陷阵营驻守第一道关隘,飞虎营留守山下大营,待全军恢复体力之后在将贼寨一举攻破。为防万一,庞岳带着亲兵队与刚锋营官兵一起在第三道关隘处驻守。
安排好宿营事宜之后,庞岳刚啃了几口干粮便听到卫远来报:贼首遂天龙派人送信下来了。虽然他对这种信的内容没有半点兴趣,但还是让人将贼寇信使带了过来。
来送信的是个小喽啰,哆哆嗦嗦地将手中的信交给庞岳之后,连呼不要杀他。庞岳也不去管他,径直撕开信看了起来。
遂天龙的信很短,意思也很明确:只要庞岳放他和其余的贼寇一条生路,他愿意将山寨中的金银珠宝如数奉上。
“我不杀你,”庞岳飞快地看完信,对着小喽啰微微一笑:“请你回去告诉遂天龙,就凭他之前犯下的那些血债,他是肯定活不了的。不过,要是他能主动投诚,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他留个全尸,并饶了那些罪行较轻之辈一条xing命。”
“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小喽啰战战兢兢地磕了几个响头之后连滚带爬而去。
等小喽罗离开之后,庞岳又对卢启武吩咐道:“亮功,我估计在今晚到明ri凌晨,遂天龙气多半会狗急跳墙,派人来夜袭。你去交代一下,让将士们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是,大人!”卢启武答道,“只要那贼寇敢来送死,刚锋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庞岳只是估计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让他说中了。第二天凌晨,遂天龙组织了几百“敢死队”趁着夜幕的掩护前来偷袭,试图夺回第三道关隘,但被早有埋伏的明军杀得落花流水,损失惨重。贼寇的又一次逆袭行动以失败告终,局面对于他们来说变得更为糟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