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5月底,隔离楼里的人开始直线减少,单娆的工作越来越轻松。
不少学生知道回校要被隔离,直接跟学校打招呼,然后回家了。
一些被隔离的学生通过电话和网络,知道增加的水果和零食,以及送进来的一些物品,都是校友志愿者无私帮助的,隔离结束后都会找到单娆感谢一番。
其中一个大四女生,多亏单娆帮忙才没错过跟应聘单位的重要联络,隔离结束后,在封锁线处,女生握着单娆的手,说了好一阵话。
临走,两人深深拥抱了对方。
这一幕,被隔离楼二楼的一个男生捕捉到了。
就是他在便签上求单娆帮忙把相机送进来,男生此时已经成功应聘北京某大报社,拿到毕业证就直接上班。
男生的摄影技术很高,镜头里,两个戴口罩的女孩拥抱着对方,阳光透过两边的大树,斑驳洒下,落在女孩不远处保安的身上,落在白色巨大的“隔离止步”警示牌上,落在红布白字的抗击非典标语上。
两人身后是警戒线,再远处是白色标志线和长长的甬路,甬路尽头绿意盎然,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无论拍照的男生,还是镜头里的几个人,谁都想不到这张照片会成为中国抗击非典的一个经典镜头。
人性、寂静、肃穆和希望,尽蕴于此。
隔离结束的男生,完成答辩后,没有等毕业证,让同学帮着带去北京,他先一步回到报社参与非典报道。
期间,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用他保留下来的单娆的便签,用他隔离期间在楼上拍摄的日常用品和楼下景物,用他隔离结束后收集的学校志愿者的信息,用构图的灵光一现成功地捕捉到隔离学生和志愿者告别的照片,写成一篇有血有肉有正能量的报道。
该篇报道被报社评为一等稿件,男生提前转正。
稿件、照片被媒体和网站反复转载,反响越来越大,以致有外地媒体到东森大学寻找照片里的志愿者。
本地媒体闻风而动,一窝蜂地找到东森大学外宣干部。
很快,单娆的名字登上了省内媒体显要位置,从她主动申请当隔离楼里的志愿者,到她用便签交流信息帮助被隔离的学生,到她自掏腰包买水果等丰富被隔离学生的饮食,到她一直坚持到封校结束、隔离楼清楼,一个闪耀着人性光芒的女大学生形象跃然纸上。
2003年年底,单娆被评为松江市“十佳大学生”,随后又被评为北江省“优秀青年志愿者”。
那张以单娆为主角的照片,成为年度新闻界“十佳照片”。
这一切,2003年端午节时的单娆和边学道都不知道。
6月4日端午节前一天,边学道托住在校外的周玲帮忙,买了一些品牌粽子回来,在红楼煮好,送到了隔离楼单娆手上。
见面的时候,单娆告诉边学道,学校已经决定6月5日解除封校,隔离楼里最后一批学生5号将全部解禁。
边学道高兴地对单娆说:“游泳馆我都打听好了,就等女侠下山呢。”
单娆眯着眼睛问边学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选泳衣?你喜欢布多的还是布少的?”
边学道发现了单娆眼睛里的危险信息,搓着手说:“人多的地方还是布多的好,要是就咱两,布少点更理想……”
边学道还没说完,单娆的手从隔离线下面隐蔽的伸了过来,掐在边学道肋部。
6月5日,封校终于解除了。
边学道在隔离线外接到单娆,单娆把换洗衣物送回寝室,然后准备去路对面的学校浴池洗澡。
看见单娆拿着浴兜,边学道问她:“想去洗澡?”
“嗯。”
“去对面的浴池?”
“嗯。”单娆有点奇怪地看着边学道。
“今天刚解禁,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你还是换个地方吧。其实,我家也可以洗。”边学道说。
单娆坚持要去学校浴池看一看,果真如边学道所说,澡票已经预售到240多号了,附近的几家私营浴池也都是人满为患。
在隔离楼里面关了近一个月的单娆洗澡意愿极其强烈,没办法,只能跟着边学道回到红楼。
在隔离楼里确定了恋爱关系两个人,回到家里却有点不知所措。
然而氛围是好的,很自然很温馨,把单娆安排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边学道接通热水器电源,开始细致地打扫房间卫生。
热水器的水温够了。
没等单娆说话,边学道说:“你在家洗澡,我出去买点菜,给你做顿好的。我不拿钥匙了,一会儿你给我开门。李裕有钥匙,他跟李薰出去逛街了,我出门给他个电话,让他晚点过来。”
其实刚才看电视时,单娆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虽说跟边学道已经是男女朋友,虽说事出有因,但这样在边学道家里洗澡,终究有些不太方便,尤其是她怕边学道看轻自己。
现在边学道主动出门,还留下了钥匙,单娆觉得找到这样一个细心体贴的男朋友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特别是边学道刚刚自然地说出“你在家洗澡”,这个“家”字敲中了单娆小女人心房的最柔软处,她走到窗前,搜寻边学道的身影。
卫生间干净整洁,有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气,完全不像一个20几岁男生打理出来的样子。
洗漱台上叠放着新的毛巾、浴巾和牙刷、牙膏、水杯,还有一套男款新睡衣。
单娆仔细打量着边学道家的卫生间,像是窥探一个男人最深处的品性。
最后单娆站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大方明媚的自己,第一次,她想的不是某个男生是否配得上自己?某个男生是否领得出去?而是自己能否牢牢把握住这个男人!
尽管边学道已经出去了,但这是他的房子,单娆一件一件脱自己衣服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异样的感觉,好像自己就在边学道面前脱衣服一样。
看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单娆赶走了最后一丝疑虑,她相信这样美丽的身体一定能拴住边学道的心。前提是,不能太轻易让边学道得到自己的身体,要一点一点地向他开放,一点一点地捕获他的爱恋。
单娆洗了很长时间,洗完,穿着边学道那件大号的睡衣,给边学道电话说她饿了,很快边学道就回来了。
尽管已经有准备,看见穿着自己新睡衣、盘着头发来给自己开门,别具风情的单娆,边学道还是看得呆住了。
单娆对边学道的反应很满意。
接过边学道手里的菜兜,转身走进厨房,自然地说:“一会儿吃什么,我帮你打下手。”
李裕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吃完饭了。
李裕给单娆带来了好多女生爱吃的小食品,边学道看着这些兜吃的,要是没车还真拿不回来。
李裕就是这样,他对看得上眼的人好得不得了。自从单娆为边学道主动去了隔离楼,李裕就把她列入朋友名单了,就李裕来说,这是一种高于边学道女朋友的认可。
知道两人小别重聚,李裕没多待,留下东西就走了。
单娆高兴地摆弄着李裕送来的小食品,蹲在边学道储存食品的柜子前,分门别类地往里装着。
边学道也过去帮忙,跟单娆说:“你有什么计划?要大四了,找工作还是考研?我帮你收拾出一个房间,你若是复习需要,随时过来住,我不收你房租。”
整理好柜子,两人坐回沙发,单娆故意问边学道:“收房租?这又不是你的房子。”
边学道觉得告诉单娆也没什么大问题,就说:“这房子现在是我的了,已经买下来了。”
单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轻轻把头靠在边学道肩膀上,说:“我不想考研,我准备考公务员。从大一开始,家里就让我准备考公务员,这两年我也一直在准备,等下学期复习冲刺时,我可能真要过来住一阵子。”
边学道问:“家里为什么一定让你考公务员?”
单娆说:“我爸妈和爷爷姥爷都是公务员,我家亲属一大半都是公务员。他们觉得这个工作稳定,一个女孩子考上了,就可以安稳地生活。”瞥一眼边学道,单娆继续说:“还能找个工作不错的丈夫。”
边学道装着叹气道:“你这样说,我压力很大啊。”
单娆掐了一把边学道说:“不害臊,谁说一定要嫁给你了?对了,这房子是你家里帮你买的?你爸妈干什么的?”
边学道说:“普通职工,前些年都下岗了。”
听见边学道的话,单娆坐直身体,看着他说:“那你哪里来的钱?”
边学道说:“是我上学这两年在网上挣的。”
“网上?”单娆疑惑地看着边学道:“网上干什么这么赚钱?”
边学道说:“三言两语说不清,反正是我挣的。”
单娆刚要说话,她的手机响了。
单娆走到窗前接起来,说了一会儿,中间好奇地盯着边学道看了几眼。
挂电话走回沙发,单娆看着边学道问:“你会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