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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大好的陈放回到后衙后,先去瞅了一眼王天龙,发现虽然他人还没有醒,但是身体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心情更加好了。不过那一行过气捕快们,他们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在雷虎豹的率领一干人等直接奔向王宅,这会酉时刚过,天色尚早,王宅尚且未紧关豪门,只许了两名家丁守于门前。

    两家丁远远的就看见了蜂拥而来的捕快们,而且观其势是奔着王府来的,俱是以为一干捕快是前来抓人的,受惊不浅,连滚带爬的跑回宅内,将大门紧关,然后派出一人匆匆奔入内屋禀告去了。

    王仕仁自前朝起就一直担任广凉县主薄一职,战乱年间收敛了不少钱财,大唐立国后便于城中环境优雅的风水宝地安了家。

    不过发了战难财的他却并未像其他暴发户一般终日流连于声色犬马之中,每日衙门里的公务办妥后他便会乘着小轿子回到家中,品着来自渡河而来的小毛尖,听着六姨太拉弹的江南小曲,享受着七姨太轻柔的小手捶肩,一副悠然的样子,若腚下所坐的靠椅不是以金银这等俗物所铸,恐怕已有了文人大家的风气。只可惜他偏偏要加上那黄灿灿的靠椅,反倒显得不伦不类了。

    一如往昔,王仕仁下工回家后,依旧去到后花园享受着这奢靡的一切,然而就在六姨太的一曲《小桥流水》拉至**部分的时候,后花园外忽然传来了惊慌的叫喊声。

    “不好了,老爷,老爷不好了,老爷出大事了……”家丁一边跑一边喊,慌乱不已,多次摔成滚地葫芦,全程几乎是靠滚进院子里的。

    “老,老爷,不好了,出大事,来,来抓人啦!”

    没等这个家丁喘上气,前门忽然传来了惊天的拍门,两相惊吓,矮胖的王仕仁被惊得直接从靠椅上滑下,跌坐在地板上,显得狼狈不已。

    “老爷,你没事吧。”六、七姨太连忙把一切丢下,上前把王仕仁搀扶起来,可是王仕仁并不怎么接纳她们的搀扶,起身后立马把两位小妾的双手甩开,踹了一脚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的家丁,问道:“混账东西,慌什么慌,说,到底出什么事?谁来抓人了?”

    家丁受了王仕仁一脚,但却不敢吱一声“痛”连忙把有大批捕快冲到了家门前的事告知了主子。

    “什么,一群捕快?”王仕仁原先还以为是哪里的跑来了流寇,显得有一些惊慌,可当他听清楚来人竟是捕快的时候,怯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又是脚踹在家丁的身子,哼声骂道:“哼,没用的东西,竟然被一群捕快吓成这样,忘了老爷是什么身份吗?”

    可怜的家丁受了两脚之后方才想起自家老爷的身份来,一县主薄,比起捕快不知道高上多少等,何况自家的主子可还是能压制县令的主薄那更不得了了,瞬时间竟然仗着虎威,镇定了下来。“老爷,那你说他们一窝蜂跑来到底想要干嘛?”

    “我哪知道!”王仕仁含怒狠瞪了家丁一眼,怒气冲冲道:“哼,一群养不熟的狗,亏我平时对他们那么好,竟然敢跑来这里闹事,反了他们。去,把护院门都叫上,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敢胡来。”

    小半会功夫,矮胖的王仕仁便甩着大衣摆,率着一众打手护院,步步生威往大门处走去,大有嘿道龙头老大的排场。

    步步走近宅门,听着如同大雨般密集的敲门声,王仕仁发现守门的另一个家丁竟被吓得缩到了角落,气得不打一处来,上前又是一脚,直接把他踹翻在地,骂道:“饭桶,还不起来开门。”

    王仕仁说出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并没有半点的慌乱之意。事实也当如此,以他在广凉的身份地位,用土皇帝来形容也不为过,的确不需要为一群捕快而紧张。

    狐假虎威一向都是壮小人胆的良药,守门家丁见自家老爷如此霸气,心中的畏惧虽说不至少一下子全消掉,但起码有了站起身子的力气。

    抽起门塞,两扇六尺高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出现在王仕仁等人眼前的是十数只愣在半空的手掌,诡异的景象倒是让王仕仁生出了一丝凉意,不过他终究是官场上打滚多年的老狐狸,强行按压下心头的凉意,他率先发难,怒斥道:“反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我王仕仁的宅子,在我前门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先声夺人自有一翻占了上风的气机,见一众捕快被自己喷得傻愣在原地,王仕仁心中大定,顿时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又骂了一通,方才问道:“说吧,都出了什么事?”

    一干捕快欲哭无泪,相视俱无言,这时雷虎豹忽然从人堆里露出脸来,他挤着一脸要死要活的脸蛋凑到王仕仁的面前,哭求道:“大人,您得给兄弟们作主啊,我们听了你的话,置唐大人的命令于不顾,她现在把我们都给革职了。”

    “什么,都革职了?”王仕仁震惊道。

    “没有,还有大壮、小王捕快与及三个新来的,王大人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一干捕快七嘴八舌的哭诉道,听得王仕仁一个脑袋两个大,全然不知道事情的因由。

    “行了,都给我闭嘴,雷捕头你说!”王仕仁不耐烦的打断众人的话,指定雷虎豹一人解释一切。

    “王大人,昨天我不是来告诉你说唐大人准备下手对付大家吗,今天她就下手了……”雷虎豹很演技派的演绎出一个受了委屈的样子,将白天事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重复多加了一句:“王大人我跟兄弟们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呀,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这话一出,一众捕快像找到了债头人一样,纷纷附和,苦求王仕仁替自己做主。

    别看衙差也属贱业中的一种,可是衙差们的生活可比一般人家好多了,别的不说,就单凭身上那一套官家的衣服,平常人家就不敢欺负自己,有时还能在街头巷尾捞点外快,可一但身上那张老虎皮被剥下来,一切都必将不同往昔了,所以他们还是很在意衙差这份工作的。

    王仕仁听了雷虎豹的细说,但却也弄不清楚唐芸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时间也没了办法,看着人群汹涌,心里不禁有些烦乱,这些人别看他们现在有求于自己很谦卑的样子,但都是披着官家衣服的流氓,一旦满足不了他们的条件恐怕这件事就不那么容易善终了。

    仔细琢磨了一阵,王仕仁始终都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来,不过他总觉得唐芸只不过是一时头昏所做的决定,偌大的一个衙门没有衙差怎么能行?说不定明日就后悔,要请回这些人了。

    思前想后,王仕仁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他甚至觉得说不定这会唐芸已经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唯恐失了笼络人心的机会,他决定还是先把大家拉拢到自己这边才好。

    “各位莫要着急,这件事交给王某人,回头一定给大家一个交待,大家暂且回家休息一二日,届时一定能够收到好消息。”说罢王仕仁回身大冲着身边的管家道:“王全,去账房支一百两银来分发给大家,权当这两日的饷粮。”

    不得不说,王仕仁笼络人心的确很有一套,几句话下来,便弄得所有人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对他更是谢予感恩戴德之言。唯一知道真相的雷虎豹表面同样很高兴,但是内心却震撼不已。

    这个计划是陈放今日一早才告诉自己。而且据他所知陈放和王主簿昨天夜里才见了一面,居然一下子就定制出了针对王主簿的计谋,给他下了一个死套,让他自己承认他是幕后的债主,到时候其他捕快要是不能官恢原职的话,那可就热闹了。

    看着王仕仁因为得意而抖动的八字胡,雷虎豹为其默哀不已的同时深感到自己选择和陈放合作绝对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