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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相信她会尽力

    而且,看这男子的样貌,分明与萧玄胤有几分相似。w w . V  m)</p>

    若不是幂篱遮面,她一定回给对方一个凌厉的目光。可惜在幂篱的遮挡下,她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她,她只得调开了头,免得再被那男子用目光轻薄。</p>

    又过了不一会儿,殿后忽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皇上驾到——”</p>

    紧接着,如同微风拂过草叶般,大殿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众文武大臣在整理衣冠。</p>

    萧玄胤没有动,只松开了她的手,微微颔首,把凝肃的目光从龙椅上移开。</p>

    夏云岚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见适才无礼地打量她的男子,此时也收敛了许多,把目光投在脚尖上,做出一副温良恭敬的模样。</p>

    在整个大殿里的人都低下头去的时候,唯夏云岚抬起了头,好奇地张望着大殿后侧。</p>

    隔着盘龙柱子,但见一个三十多岁、身着衮龙绣袍的男子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腾腾走了出来。</p>

    听说皇帝体弱多病,常年卧床不起,一般朝中政务皆由萧玄胤和几名协理大臣处理。今日皇帝亲自上朝,大概是因为苍狼国要求重新划分国界之事。</p>

    夏云岚仔细打量着传说中的皇帝,见他相貌俊美清雅,只是面色苍白得可怕。幸亏大殿上没有风,不然夏云岚真担心这大病未愈的皇帝风一吹就会倒。</p>

    从大殿后侧到龙椅之上,不过短短二十几步的距离,皇帝也走得甚是吃力。</p>

    待皇帝在龙椅上坐定,众文武大巨不约而同地发一声喊,齐刷刷跪了下去。</p>

    夏云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整个大殿里,便只剩下她孤零零站着,迎接着皇帝质疑的目光和众大巨或看好戏、或担忧的目光。</p>

    萧玄胤没想到夏云岚如此不懂规矩,在她身边低声喝道:“跪下——”</p>

    夏云岚眨了眨眼,往身后扫了一眼,两队冠冕跪得整整齐齐,简直比电视剧中拍摄的画面还要壮观。</p>

    她又向上扫了一眼,皇帝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她,眼神里倒不见得有多么愤怒,反倒是皇帝身边的人不淡定了,一个四十多岁、面白无须的公公指着她大声道:“哪里来的女子这般无礼?见了皇上还不下跪!”</p>

    这才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夏云岚微微笑了一下,慢吞吞跪倒在萧玄胤身边。</p>

    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无论这龙椅上的皇帝如何病病弱弱,一声令下都可能让人砍了她的脑袋。跪一下又死不了人,她没必要争这无谓的骨气。</p>

    按照正常的程序,皇帝这时候应该来一句“众卿平身”才对。可今天的皇帝却无视满朝跪拜的文武大臣,只把目光停在夏云岚身上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来这大殿之上?”</p>

    平静得近乎有气无力的声音,依然隐隐透出王者的威严。</p>

    夏云岚正待回答,身旁的萧玄胤突然拱手道:“此是臣弟王妃夏云岚,平日亦偶研算学。臣弟带她进宫,是想让她试试能否找出端木宏博此次国界计算中的错误。”</p>

    “原来是祁王妃……”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对众大臣道了声:“众卿平身。”又含笑对夏云岚道:“有劳祁王妃费心。”</p>

    “不用客气。”夏云岚站起身大大方方地道:“我尽力一试,能找出错误最好,倘若找不出,你不要怪我便是。”</p>

    此言一出,整个寂静的皇宫大殿不由起了阵阵躁动。</p>

    能站在殿上的,谁不知道祁王妃是夏镇远夏将军的女儿。听闻夏家嫡女知书达礼,才华满腹,怎地面对皇上,竟然讲出如此无礼的话来?</p>

    古往今来,谁敢称皇上为“你”,又有谁敢在皇帝面前自称“我”?还有谁敢对皇帝说“不用客气”……</p>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传言最是信不得。</p>

    众大巨在下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位貌似豫王的,干脆直接笑出了声,语带嘲讽地道:“祁王妃,夏将军不曾教过你规矩礼仪吗?”</p>

    夏云岚侧头淡淡笑道:“我父亲自我幼时便南征北战,常年离家在外,哪有时间教我规矩礼仪?倘若他也像你一样,尽日在京城里养尊处优,想必我知道的规矩礼仪也不会比你少。”</p>

    听到夏云岚公然讽刺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豫王,大殿上瞬间安静下来。</p>

    这女子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豫王殿下都敢得罪?要知道,皇上和祁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对豫王殿下也常常要礼让三分。</p>

    豫王的脸色果然沉了下去,皇上却赶在豫王发作之前对诸臣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祁王妃……说起来,倒的确是朕亏待了夏将军。”</p>

    “皇上千万勿作此想。”一名大臣诚惶诚恐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夏将军能够为国尽忠,为君分忧,高兴尚且不及,又何来‘亏待’二字?”</p>

    夏云岚其实并不关心皇上是否亏待夏镇远,也不关心夏镇远“为国尽忠、为君分忧”是不是高兴,她不过拿这话来堵一堵豫王的嘴罢了。</p>

    豫王被皇上一打岔,活生生吃了个哑巴亏,只得放下夏云岚无礼之事,转而挑衅地道:“尝闻祁王妃乃天武城第一才女,想必对付苍狼国端木宏博不过是小事一桩。今次有祁王妃出马,皇上与诸臣皆可高枕无忧了。”</p>

    夏云岚知道,豫王说这句话除了给自己施压以外,也是要堵死自己的退路。</p>

    倘若此次她能找出端木宏博的错误、成功保住归雁山,便正好应了豫王的话。倘若她不幸失败,丢掉归雁山,则任何人都可以对比着这段话来拿她当笑话。</p>

    她与豫王初次见面,不过小小讽刺了他一下,便被他记恨在心,如此打击报复,真是万万没想到,天底下居然还有比萧玄胤更加小肚鸡肠的男人。</p>

    不,与豫王相比,萧玄胤简直算得上十分大方了。</p>

    对付端木宏博,凭着手中的光能微机,她自然有几分把握。但凡事皆未可测,万一这古代的算学和二十五世纪的算学大相径庭,也难保没有失败的可能。</p>

    透过幂篱,她微微抬头注视着豫王,不卑不亢地道:“你方才已经说过,我不懂规矩,可知第一才女之名不过以讹传讹。据说端木宏博精研算学,我不过偶然翻阅过几本算学方面的书,既便侥幸能够找出他的错误,也要竭尽全力,怎可说是小事一桩?”</p>

    “这么说,祁王妃并无把握保住归雁山喽?”豫王咄咄逼人地道:“朝堂之上,不得有半句虚言,请祁王妃据实以答。”</p>

    “没有把握。”夏云岚理直气壮地回答。</p>

    “三弟——”豫王转向萧玄胤,冷笑道:“这里是皇宫大殿,处理的是国务政事,你以为是在祁王府的厅堂上,可以随尊夫人嬉戏玩耍吗?”</p>

    萧玄胤看了一眼夏云岚,淡淡道:“我相信她……会尽力一试。”</p>

    大殿上再次响起窃窃私语之声,舆论大体上分作三种:有人担心仅翻阅过几本算学书籍的祁王妃根本不是端木宏博的对手,让一个女子来到大殿上应对,反倒徒然失了国格。</p>

    有人像豫王一样,平日里对祁王心怀不满,此时借着这件事说尽讽刺挖苦的话。</p>

    还有人抱着观望的态度,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麻烦事牵扯不到自己身上就行。</p>

    听着大厅里的议论,看着龙椅上蹙眉沉思的皇帝,夏云岚提高了声音道:“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请问诸问,你们中可有谁的把握超过百分之五十?”</p>

    窃窃私语声停了下来,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站出来。</p>

    夏云岚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应答,接着道:“如此看来,你们之中并没有谁的把握可以超过我。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让我一试?”</p>

    豫王冷哼一声,没有接夏云岚的话,却对皇上道:“皇兄,让一个女人去应对,即便成功保住归雁山,也未免显得我承夏无人。而万一失败,今日之事岂不成为千古笑谈?”</p>

    “那么照你的意思,是否直接放弃归雁山更有面子呢?”夏云岚针锋相对地问。</p>

    豫王仿佛不屑与夏云岚谈话,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道:“归雁山自然不能放弃,至于如何保住归雁山,那不是你一个女人该问的事。”</p>

    “你无非想要我父亲与苍狼国血拼而已。”豫王的态度惹恼了夏云岚,但她并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只是有力地道:“战士军前半死生,君当恩遇常轻敌——如果战争能够解决,相信端木宏博走不到这朝堂之上。”</p>

    夏云岚说完这句话,偌大的宫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p>

    人人都知道,夏云岚说的是实话——是他们从来不敢说的实话。</p>

    这实话,令他们汗颜,令他们羞愧,令他们不安。但因为关系着君王和承夏国的体面,没有人敢在朝堂上公然说出。</p>

    承夏国因地居七国之中,国人心目中一直存在着一种根深蒂固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是天地的正中,也是万法的正统。这种心理,使他们无法承认——至少在表面上无法承认,别国拥有和他们一样强悍的军队。</p>

    每次打了败仗,总有人能够找出将帅的不是,以此免于面对别国并不比自国弱小的事实。</p>

    然而,这次与苍狼国之战,已经撤换数名将帅,除了夏将军勉强收复丢失的三座城池外,其他将帅最好的不过能够守住已有的城池不丢而已。</p>

    任何人都心知肚明,撤掉夏将军,与苍狼国几乎再无可战之人。</p>

    而夏云岚那句铿锵有力的“战士军前半死生,君当恩遇常轻敌”,更是令诸位文武大臣再不敢轻置一辞。</p>

    豫王还想再说什么,皇上摆了摆手道:“祁王妃,朕准你一试。若能保住归雁山,朕赏你黄金万两。若不幸丢失,朕亦不会怪你。”</p>

    夏云岚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若非必要的时候,她不喜欢将自己逼上绝路。就像在每次杀人之前,她都会事先拟定好可以成功离开的路线。当然,这不代表她不会尽力。</p>

    “来人——”皇上向身后侍立的一名公公道:“宣苍狼国使者上殿。”</p>

    公公应命而去。</p>

    在等候苍狼国使者的时间里,夏云岚向龙椅上病弱无力的皇帝宽慰地道:“你放心,由我来对付端木宏博,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倘若我找出了他的错误,苍狼国会觉得承夏国的女人已经这么厉害,男人一定更加了不起。倘若我找不出他的错误,我也只一口咬定自己才疏学浅,决不叫他有理由嘲笑承夏国。”</p>

    皇帝点了点头,不知是夏云岚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夏云岚的言辞有些可笑,皇帝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