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昊东面色铁青,紧攥着方向盘,半晌没有说话。
姜明心透过车内后视镜,倔强地盯着他,眼眸中充满了愤怒。
江斌伸手捂脸,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忽然,姜明心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哎呀,你下车干什么呀?这荒郊野岭的,会出事的!”江斌赶紧猛拍邢昊东,“你还不赶紧去追?”
邢昊东面露愕然,立刻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江斌无奈至极,“真够可以的,怎么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啊。”
他无语地解开安全带,挪到了驾驶座上。
“姜明心你给我站住!我不就多说了两句嘛,你闹什么脾气?”邢昊东抬起脚,跑了几步就把她给追上了。
想要去拉她的手腕,却被一把甩开。
“邢昊东,我知道你因为老班长的死很难过,很伤心。但你不能因为难过和伤心,就胡乱诋毁一个女人!你了解周素云吗?你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吗?”
“我敢打赌你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家里有几口人,靠什么谋生。仅凭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你就认定她嫌贫爱富,抛弃了老班长。你这种行为,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辱骂我的浑蛋有什么区别?”
姜明心气喘吁吁,目光尖锐,满脸怒容。
她指着邢昊东的鼻子,毫不留情地痛斥:“我本以为,你跟那些男人不一样。至少你尊重事实,凡事讲究证据,追求公正严明。但现在我才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跟他们压根没有区别!”
说完,她掉头要往前走,被邢昊东从背后一把抱住。
“你干什么?邢昊东你个王八蛋,放开我,放开!”
邢昊东任凭她怎么挣扎、蹬踹,就是不肯放手。
“姜明心,我对你道歉,我刚才说的话是有不对的地方,你生气是应该的,但咱先回车上去好吗?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荒郊野岭不知道会有什么出没,万一遇到野猪、野狼,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姜明心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弯腰拧转,利用重力狠狠地一跺脚,挣脱了邢昊东的束缚。
“你少吓唬我,就算有野猪野狼,你可是有枪的,会怕它们?”
邢昊东强忍着右脚的疼痛,叹了口气,“我不怕,但我怕你受伤。听话,咱们先回车上去,随便你怎么骂我都行。”
“哼,你脸皮还真厚啊,求着我骂?”姜明心放肆地反讽,胸口却还是堵得厉害。
不过这时候她确实不应该冲动,孤身一人在这种地方,很难说会遭遇什么。
她转身回到车上,结果邢昊东没上副驾驶,而是跟她坐在了一块。
“你有病啊,前面有地方干嘛不坐?”姜明心还在气头上,语气不是一般的冲。
邢昊东尴尬地挪动了一下屁股,让江斌马上开车,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组织好语言,对她道歉。
“对不起,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
姜明心耸了下肩膀,冷笑:“东哥客气了,我们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当兵的有多辛苦?您说得对,女人只要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就行了,而你们却要保家卫国,顾得了大家顾不得小家,军人的对象在后方受苦受难怎么了,难道不应该?我哪里有资格置喙您说的话呢。”
邢昊东的脸色一时间青白交错,“明心,我诚恳地对你道歉,刚才那些话不是针对你的。”
“哦——不是针对我的,那是针对周素云的?”姜明心寒着一张脸,声音愈发冷硬:“你能脱口而出说那样的话,可见心里早就那么想了。你为老班长的牺牲愤愤不平,但周素云就必须承担这份责任吗?”
“你以为,一个女人要好好活着非常容易?周素云她长得漂亮,父亲和兄长却早死了,家里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她要务农,要照顾老母亲,还有随时随地应付村里村外那些好色男人的骚扰。你根本想象不出她活着到底有多难!”
听到这话,邢昊东彻底怔住。
他以前的确没有想过这层。
姜明心缓了口气,又道:“我承诺过的事,我理应办到。但如果你打从心底瞧不起女人,认为女人离开一个男人就是自私,就是为了攀高枝、求富贵,那恕我不能把她的下落告诉你。因为你的出现,势必给她带来更严重的伤害,而同为女人,我不能这么做。”
邢昊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对姜明心解释,他并没有瞧不起女人。
但一想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言辞,又实在开不了口。
车里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就算江斌努力讲了几个笑话想要活跃气氛,也没能回暖。
姜明心和邢昊东之间仿佛划出了一条无形的界限,把他们分割在了两个世界。
五点多,天已经蒙蒙亮。
姜明心感觉到了浓重的困意,靠在窗户上打了会儿盹,再睁眼,离城就已经到了。
江斌在一个早餐摊前停下车,买了三碗凉皮上来。
“吃点吧,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家睡觉。”他把碗递到姜明心跟前,又冲邢昊东挤了挤眼。
邢昊东紧张地偷瞄了她两眼,声音低哑:“吃点吧,忙活一宿,你也该饿了。”
这么长时间,姜明心的气其实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男人的劣根性她早知道了,没必要为邢昊东的言论而破防。
但他毕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相信第一个人,听到他那般诋毁红姐,她实在受不了。
姜明心端起凉皮囫囵吃完,然而直到下车,也没有跟邢昊东说一句话。
“你……”
姜明心撇头,冷眼瞥向拽住自己的人,“如果你还想知道周素云的下落,先仔细想想自己错在哪吧。”
邢昊东哑然,一点点松开了手指。
他目送姜明心下车走进楼道,直到响起了关门声,才收回视线。
江斌望着他凝重的脸色,没敢在这时候戏谑他,默默发动吉普,朝着招待所的方向驶去。
街边,一棵粗壮的槐树下,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正是那日在白局长盛宴日上诬陷姜明心偷金表的那个家伙,白若溪的同学,汪兵。
汪兵刚从某个温柔乡里爬出来,因为怕被家里人发现昨晚偷溜出门,特意起早了回去。
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如此意想不到的一幕。
“姜明心跟那个男人果然有一腿!”
这个发现让汪兵兴奋地直跳,一瞬间毛孔舒张,振奋不已。
姜明心这么不知检点,还敢欺负若溪,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现在终于让他抓到把柄了,他倒要看看,众口铄金之下,她还怎么嚣张?
汪兵迫不及待地跑回家,好不容易等到父母起床上班,挨个给同学打电话。
“姜明心昨晚出去跟男人鬼混了,我亲眼看到的!”
“骗你干什么,你看她长得那样,背地里肯定马蚤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