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五十三分,他们提前到达集合地点。
邢昊东把从后备箱拿出来的防弹背心递给姜明心,“穿上,扣好!”
又从一个军绿色的箱子里掏出两把勃朗宁,一把递给江斌,一把递给她。
“会用吗?”
姜明心摇头,“当然不会。”
虽然她上辈子是个异人,但异人基本上都是不玩枪的。
因为没那个必要。
邢昊东在她身后站定,把枪塞到她的手上,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开枪前要把保险打开,就像我这样,然后瞄准目标,扣动扳机……我给你装个消音器,你对着那边的树开几枪试试。”
姜明心满脸兴奋,跃跃欲试。
“选定一个区域瞄准比较容易,你多试几次。”
邢昊东松开了她的手,指缝间却残留着一抹粘腻的温热,仿佛带着百合花香,轻轻的,淡淡的。
说实话,她的手并不怎么光滑,甚至有些粗糙,但就是那种刺刺拉拉的颗粒感,更让人感觉真实。
看着她紧握着勃朗宁,手背绷紧,邢昊东再次想起那道浅粉色的伤疤。
分明已经淡得快没有痕迹了,他却总是不自觉地往那里看。
江斌仗着天黑,一直在旁边瞅着,听见他一连暗暗地吸了好几口气,默默翻了个白眼。
姜明心对枪械有些天赋,上手挺快,有了这只勃朗宁,外加她的自制弓弩,自保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七点整,三方汇合。
邢昊东简单地和部队和武警两边的队长开了个会,说明了任务目标。
“阎老二家的所有房间及地窖都是搜查重点,一旦发现出土文物,立刻发出信号并现场拍照,然后再把它们小心地搬出来。”
“通知文物管理部门了吗?”武警方面负责人问,“这次行动是保密的还是公开的?”
邢昊东掏出自己的证件,怼到他的眼前:“这次行动,严格保密,所有行动听我指挥!”
“那你怎么还带着个女的?”对方指了指他身后。
姜明心刚要开口解释,就听邢昊东声色俱厉道:“这是我找来的文物鉴定顾问,另外,这伙盗墓贼就是她举报的。她是知情人,同时要负责清查文物,有什么问题吗?”
“报告长官,没有!”
“现在是七点十分,对表!五分钟后,各队分头开始行动!”
邢昊东把武警带来的对讲机别在身上,低头看向身后的姜明心。
“待会行动的时候,我可能顾不上你,你必须时刻跟紧我,明白吗?”
姜明心郑重点头:“放心吧,我会盯紧你的屁股的。”
江斌噗地一下笑出了声,被邢昊东瞪了个正着。
七点十五,众人全副武装潜入平沟村。
同一片月光下,离城县灯火通明,到处充满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
姜大成咬了一口满是糖精味的冰棍,递给身边的姜福。
“婶子,恁侄子不是刚从深市回来嘛?听说他发了财,做大老板了?”
黄婶摇着蒲扇,一脸的骄傲,“开着桑塔纳,拿着大哥大,可不就是发达啦?听说是在南边做服装生意的,每个月能赚上万块呢。前几天他妈才跟我说,要在村里起一座洋房咧!”
“那他娶媳妇了吗?”姜大成眼热的要命,手指不停地在膝盖上搓来搓去。
黄婶兴味地瞄了他一眼,“怎么,恁家有好妮子?”
姜大成激动地直拍大腿,“可不么,俺家亲侄女,今年刚满十八,长得那叫一个招人稀罕!可了好看,可了高贵,可了苗条,还没说对象咧!”
听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黄婶来了那么点兴趣:“恁说得这么好,那改天把她喊过来,俺都好好相看相看。要是真有恁说得那么排场,咱就做亲家,中不?”
“中,那可太中了!”姜大成高兴地把刘芸喊出来,“把俺家的西瓜拿出来,切几块给黄婶尝尝!”
刘芸不一会儿把西瓜端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扯了下他的袖子,支吾道:“恁快进屋去吧……晚间新闻上头,好像在讲咱二弟家的事咧。”
姜大成腾一下站起来,“胡说,那怎么可能?”
姜福面露惊讶,也好奇地跟进了屋。
与此同时,姜晓珍拿起家里的座机电话狠狠摔了出去,气得满脸通红。
“什么加班,什么应酬?肯定又是去陪那个狐狸精了!当初老娘跟你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结果生了孩子就不碰我了,什么意思,嫌我肚子上的疤痕丑吗?”
骂完了又陡然发出几声癫笑,从保姆手里把儿子抱了过来,对着脸蛋上亲个没完,“不怕,妈还有你呢。我的宝贝乖儿子,你可一定要争气啊,长大了替我狠狠出这口恶气。”
就在这时,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段采访。
“今天,我们演播室请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她虽然才十八岁,却大义灭亲,举报勾结盗墓贼的亲生父亲,勇敢地与盗墓贼搏斗,向广大人民群众揭发了这起隐藏在阳光下的罪恶……请问,是什么力量促使你这样做的呢?”
一道坚定的声音随即传出:“是党的光辉指引我这样做的。铲除罪恶,人人有责。当然,我举报他也是有私心的,因为如果我不那样做,可能早就成为一具尸体,离开人世了。”
主持人吃惊地问:“为什么这样说呢?”
坐在阴影里姜明心一边低声抽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
“我的父亲是个赌鬼,不仅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虐待我,还为了讨好盗墓贼,要把我送去给他们凌辱。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却连畜生都不如。因为举报他,有人骂我是白眼狼,说我既然是她的女儿,挨几下打又怎么样?那你们不如看一看,他究竟是怎么打我的吧。”
说完,她撩起自己的裤腿,把膝盖对准了镜头。
主持人翻开伤情鉴定报告,轻声读了一段,又问她:“还有其它的伤吗?”
“太多了,我不想展示,害怕会吓到观众。”
主持人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不要紧,我们就看看你的脖子和胳膊,可以吗?”
姜明心同意了。
几个恐怖的伤口接连出现在镜头前。
姜晓珍不由得捂住嘴,感觉到了浓烈的不适。
姜明心要的就是他们不适。
凭什么原主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考虑别人舒不舒服?
采访播出的时间也选的特别好,江柔不愧是一名出色的新闻从业者,知道怎么拍最能博取同情,制造舆论风暴,拍下的镜头一个都没让电视台剪,全都清清楚楚地播了出来。
虽然只有短短十几秒,却足以对刚用完晚饭不久的观众造成强烈的冲击。
姜福一个没忍住,捂嘴冲进厕所。
刘芸则站在电视前浑身颤抖,仿佛想到了什么,捂着脸开始默默流泪。
只有姜大成阴鸷地盯着屏幕,咬牙切齿地谩骂:“赔钱玩意,怎么有脸在电视上说这种事?俺家的名声都要叫她败坏光了!”
更重要的是,她这一身的伤,还能嫁得出去吗?
哪个男人看到这些伤口不倒胃口,哪个婆婆看了不心里打鼓?
他的发财梦,就这么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