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裴氏。
府邸花园中,几名婢女端着一盆冰窖中取来的冰块快步走向凉亭。
“动作快写,莫要耽搁了。”
凉亭外,老管家站在台阶上不断催促着。
“还有几步就端来了,催促什么?”
竹帘遮着的凉亭中传来裴青山的声音。
老管家连忙转身拱手,随后快步走到两名婢女那里将两人合力才勉强端着的冰桶轻松提起送进了凉亭。
冰桶放到凉亭中之后,一丝丝凉气立刻就将周遭的热气驱散。
身着薄衫的裴青山一手拿着棋谱一边落子,极为悠然。
“陛下回来了吗?”
老管家拱手道:“陛下前几日已经渡江北返,不过陛下并未直接回定州,反倒是去了云州。”
裴青山即将落下的棋子被他捏在了手中,他转过头看着老管家问道:“确认是云州?”
老管家点头道:“确定是云州。”
裴青山嘴角微微上挑:“倒还真是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告诉德贤,立刻回来见我。”
“诺!”
.......
云州云中郡。
皇帝突然到来让当地的郡守措手不及,可章义似乎无心惩罚郡守失职,径直在郡守府住了下来。
住进郡守府的章义立刻让李仁派人持他的手谕去往定州召章勉来云州觐见。
六月二十二日,一队羽林军护送一名内侍飞快去往定州,当马队出城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城门处张贴告示的一名矮胖胥吏一直目送他们出城。
“劳驾,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胥吏的眼睛一直盯着羽林军们消失的背影,冷不丁被人喊,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片刻后才挤出一个笑容道:“这位老丈,告示是....”
胥吏忙完了衙门中的事已经是深夜,他拎着一份中午没有吃完的酒菜闷头向家中赶去。
“张三郎,才忙完吗?”
胥吏听到有人喊,循声望去,却因为道路上漆黑一片不知是谁。
直到一盏灯笼抬起来照亮那饶脸,他才发现是五城兵马司巡夜的一名校尉。
“刘校尉!今晚又是您值守?”
张三郎拱拱手笑着道。
刘校尉放下照着张三郎脸的灯笼,让自己的脸也隐藏在了黑暗之郑
“快些回去吧,最近陛下来了郡城,这过了宵禁后在街面上行走的,除了羽林军与我们五城兵马司,其余的都要被羽林军抓进去关上几的。”
张三郎皱了皱眉头道:“那我还是赶紧回家为好。”
刘校尉嘿嘿笑了笑道:“正是正是。”
罢张三郎朝刘校尉拱拱手便快步离开,只留下刘校尉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街面上的背影轻声笑了笑。
坊市中一座单进的院,年久失修的木门带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将门关上又反锁后,张三郎便拎着酒菜向屋内走去。
刚一推开房门,张三郎却突然停住。
他眯着眼看向漆黑一片的屋内,随后猛然一惊,哆哆嗦嗦地发问道:“何....何人擅闯民宅?”
随着桌上的油灯点亮,一个带着兜帽的男子笑了笑道:“张三郎?”
张三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男子放在左手边的横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蹬着腿就要后退。
那男子走上前去,同时左手抽出横刀稳稳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你这院子周围都是我的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家中没有余财啊。”
张三郎身子不住地颤抖,一瞬间便涕泪横流,不多时,一股骚味便从他的裤裆中间传来。
“装得倒是挺像?”
男子冷哼一声道,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已经被打开过的信甩到那人身上道:“吧,你们准备做什么?”
张三郎着拿起信封,随后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缓缓站起身整了整衣衫,也不顾自己身上的尿渍,便坐在那带着兜帽的男子身旁。
“谍报司?”
男子没有话,张三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将信封放在桌上道:“你来晚了。”
随后他猛地起身,肥胖的身形并未影响他的动作,他飞快地平床边,从床下抽出一柄横刀便要劈向那男子。
岂料那男子只是抬起右臂格挡,正当张三郎以为自己这一刀能够斩下他的胳膊时,刀却被他用右臂稳稳地挡住了。
他心中一惊,还未抽身,那男子便一脚踹在他的心窝,将他踢到了床沿边上。
那男子横刀飞快地划断了他的手腕,一只脚狠狠地往他的腿上踹去,只听“咔嚓”一声,张三郎瞬间哀嚎起来。
“刘主簿!”
这时,一名谍报司的密谍进入屋内,他无视还在哀嚎的张三郎,对那男子抱拳道:“司丞已经在城门处拿住五城兵马司校尉刘响,请主簿带着张三郎尽快赶过去。”
那男子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他像是看一具尸体一般瞅了张三郎一眼道:“告诉司丞,不必审了,他们已经将消息送出去了,城内还有他们的人,要继续搜查。”
密谍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抱拳领命。
刘三郎刚刚走到门前,那名密谍便已经果断了结了还在嚎叫的张三郎。
郡守府后院,一队队羽林军将整个后院围的水泄不通,除了每个房门前都肃立的羽林军,房顶上也有警惕地四处张望的弓弩手。
正房中,章义坐在蒲团前正在谍报司递来的密报,其中大多是关于各州官员的近况。
“李仁!”
“奴在!”
“你觉得谍报司这些密报属实吗?”
章义将密报扔到桌案上,示意李仁看一看。
李仁并没有拿起来,而是依旧站在一旁。
“怎么?怕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李仁恭敬地道:“陛下,奴是陛下的家奴,有些东西,就是陛下让奴看,奴也不能看。”
章义瞅了李仁一眼,将密报重新塞到一沓奏折下面,然后问道:“审计司查到什么了?”
李仁这才道:“陛下,审计司查到的,应该与谍报司查到的相差无几,唯一有出入的,似乎是晋王殿下并不想表面上那般对吕文博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