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秋被看春叫人抬进了屋子里去,柳颜欢睡了个回笼觉起来,该吃吃该喝喝,一句问迎秋的话都没有。院子里的人也都没明白了,迎秋这背主的奴婢,柳颜欢不打算惩治她,但也不会再问了。
屋子里,迎秋痛得呻吟不断,雪来怒骂道:“你这个背主的贱婢,你还好意思喊疼!都是你自己活该!”
一边骂,雪来一边拿帕子将迎秋嘴边溢出来的血擦干净,红着眼睛哭道:“大夫怎么还不来啊!”
“看春,小姐有说怎么处理迎秋吗?”盼夏小心翼翼问着,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她们都知道是迎秋的错,小姐没打死她就不错了,还在关键的时候出门拦住了裴世子。
裴世子一脚就让迎秋内脏破了,若是柳颜欢不出门,迎秋今日这条小命就没有了。
“小姐平日你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做得出这样腌臜的事情的!”雪来骂骂咧咧,眼泪却流个不停。“为了个男人让自己没了骨气,还成这副死样!最后留你一命的还不是咱们小姐,叫大夫来给你看病的还不是我们!”
“世子爷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鬼!待我们小姐温和,你还真把他当成了个人,你真是昏了头了啊!”
“好了,别哭了。”看春叹息一声,“这事小姐不好处理,毕竟主仆一场,错的是迎秋。小姐现在不提迎秋,就已经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了。等大夫来看看,我去问问紫菱姐姐有什么出路。小姐总不会真的打杀了迎秋的。”
众姑娘哭得眼睛发红,却没有一个心里埋怨柳颜欢的。
今儿早上迎秋喊的那几声威胁裴鸢的话,她们在屋子里都听到了。没出去是怕迎秋日后没了脸子,姐妹见面尴尬,没想到裴鸢下手这样狠。最后还是柳颜欢出去留了她一命。
裴鸢一直记着今早发生的事情,心里坠坠然。柳颜欢早上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他换一双鞋子再出门。那副模样似乎早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样。
裴鸢的薄唇被他抿成了一条线,骑着马跟在徐正月的身后,出了城门。
今日北庆使团入京,他的任务是代表东辽将北庆使团接入京都。原本计划拟定的是让太子代表皇上前去,可鸿胪寺卿等几个老臣自认东辽如今的国力尚富足,不当让太子亲去,好像东辽在怕北庆似的。
当给北庆一个“下马威”。
于是,在一众老臣的商议下,首辅王勉、宁国公徐正月以及裴鸢作为东辽代表,前往驿站接人。
裴鸢随行是为了保护几个北庆使臣的安危,更是为了监视住他们。
驿站之内,北庆使团浩浩荡荡。北庆此行来了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皇子行七,与当今的北庆王是亲兄弟,而这位公主,就没听说过了。
裴鸢看了一眼北庆皇子哈尔达,对方身形高大魁梧,面容却是俊美非凡,仔细看,与落英倒是有三分相似。
因这个原因,裴鸢多看了两眼哈尔达,哈尔达也与裴鸢对上视线。他先是警惕地瞥了一眼裴鸢,旋即对他勾了勾唇角。
裴鸢挪开视线,当做没有看到。
接下来便是带着北庆使团入宫面圣,然后就是冗长且无趣的表面客套。
皇上也不耐接待北庆的使团,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让他们出宫去了。
走在宫道上,哈尔达主动走到裴鸢的身边,对他道:“听说你是东辽很厉害的将军,南召国是你灭的?”
哈尔达的东辽话说的很一般,虽然不流利,但能平稳地说出一句话。
裴鸢当作没听到,稳步朝宫外走去。心里在想,都是北庆这些人,还有西戎那群家伙,害得他连一个安稳的冬天都过不了。
“我在和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我?”哈尔达生气道,可见裴鸢依旧没有停顿地往前走,更加恼火。他抬手就要拿武器去袭击裴鸢,还是王勉拦了下来。
“七皇子莫气,我们这位小将军有耳背,听不到您说的话。”
哈尔达狐疑地看了看裴鸢的背影,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他收起自己的武器,舔了舔唇,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大发慈悲地饶了他了。”
裴鸢丝毫不在意被人说耳背。一出宫门,他去了浩瀚楼见了淑仪,商讨对付北庆的事宜。
北庆野心勃勃,前几年北庆皇室内乱,北庆更是以冬日大雪封路为由,几次没有来东辽进贡。东辽皇上敢怒不敢言,暗暗准备发兵北庆之际,今年北庆又忽然来进贡了。
还带着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其和亲的意味实在明显。淑仪的年岁摆在这里,若是要和亲,淑仪无非是最好的人选。
他们不可能让淑仪和亲的。
“落英的身份也该恢复了。”淑仪沉声道。
这段时间,裴鸢让落英闭关学习宫廷礼仪,落英本来就有北庆皇子的基础,在裴鸢的突击训练下,倒是很有皇子的做派了。
“不急。”裴鸢道。
落英跟了裴鸢几年,裴鸢是将他当成徒弟带的。在淑仪的计划里,她希望落英能回到北庆,与北庆王一争王位。若是北庆能到落英的手上,他们也更好控制一些。
可裴鸢私心并不想让落英走到那一步。王权的更迭是鲜血白骨铺垫出的辉煌,他一个离开北庆这么多年的质子,在来东辽的路上还惨遭兄长们的暗杀。北庆的臣子又会有几个支持他?
淑仪看了他一眼,知道裴鸢心里的想法。她也不勉强他,毕竟送落英回北庆,让他争到北庆王的位置只是他们最好的设想。其中的艰难险阻不是几句话就能言尽的。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淑仪开口道,起身的时候,她又道:“冯流云的身份就在这几日吧,会让皇上知道的。”
裴鸢点点头,出门去了徐记铺子买糕点。
而淑仪才下楼,迎面就撞上了徐正月。
淑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她自己都有点尴尬。
“殿下,好巧。”徐正月笑道。
“舅舅好。”淑仪敛下眼睑打了声招呼。
徐正月几步就走到她的面前,沉声道:“殿下,北庆皇子此行目的很是明确,殿下现在也依旧不想上我的船吗?”
淑仪微抬下巴看着他,她知道徐正月有能力管住半个朝堂的人的嘴巴。若是他开口,那些想将她推出去的人必不可能得逞。
“舅舅几次三番邀请本宫,舅舅那,就这么缺人吗?”
徐正月背着手,道:“人,不缺。不过缺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