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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含樱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下一刻,她突然听见身后,男人平淡寡冷的声音:“不用进去,我就在这里。”

    宁含樱猛然转头,看见了周墨行。

    管家替他打着伞,而他的手上拿着一条厚重的毛巾。

    他走到了宁含樱面前,将毛巾裹在了宁含樱身上,之后从管家手中接过雨伞。

    雨伞的伞面倾斜,将宁含樱安安稳稳的罩在里面。

    赵母没有想到周墨行会出来,刚刚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住,变得有些慌张,她急切地说:“周先生,我教子无方,请您不要介怀!”

    宁含樱这才反应过来,抬着头,看见周墨行疏冷成熟的面容。

    他不说话,和宁含樱四目相对,眼中的情绪有一闪而过的心疼,之后,他抬起头,看向了赵忱。

    “赵小公子确实是年轻人,做事情敢拼敢闯,不计后果。”周墨行淡淡地说:“看这架势,你打算带着含樱私奔,是吗?”

    赵忱在周墨行简单的问话之下,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十分苍白,他的唇嗫嚅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眼中的恐惧越攒越浓。

    “周先生”赵忱哑声:“我和含樱.是相爱的,您横刀夺爱,是不是太不光彩了?”

    “相爱?”周墨行垂眸,看着湿漉漉的宁含樱,“你就是这么爱她的?”

    赵忱先是一愣,之后,不知道怎么反驳,一张脸憋的通红。

    周墨行冷眼看着,声音越发平静:“只要你今天敢当着我的面说,你打算带着含樱离开,你能够接受这件事所造成的一切后果,我不拦着你。”

    赵忱却瞪大了眼睛,声音越发的颤抖:“您这是在威胁我?”

    “你误会了,我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更不要说威胁,只是万事都会有因果,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做好失去什么的准备。”

    周墨行淡淡地说:“我不会放过想要抢我的妻子的人,无论天涯海角。”

    宁含樱心脏一紧,再度抬眸看向周墨行。

    而赵忱后退两步,眼中的犹豫已经一清二楚。

    他的眼神闪烁,低声道:“我不会”

    宁含樱错愕的看着赵忱。

    赵忱察觉了宁含樱的视线,越发狼狈的低下头,他说:“含樱,我.我其实没有想清楚,我只是不甘心你被抢了,我.我得再想想。”

    宁含樱脸上的错愕和失望,越来越浓。

    而周墨行一言不发的抱起了她,朝着一旁的商务车走去。

    车内的暖气很足,周墨行用浴巾给宁含樱擦头发。

    “我和你父母说过了,你今天晚上,住我那里。”周墨行顿了顿,将湿透的浴巾放在了一旁,对上宁含樱若有所失的目光,他微笑:“不服气?”

    宁含樱说,服气的。

    “这可不是服气的表情。”周墨行捏着宁含樱的下巴,迫使她抬眸,他眉峰微挑,淡淡地说:“含樱,那个男人配不上你,他只能给你带来风雨。”

    “你今天早就猜到了,一切会这么发展,对吗?”宁含樱的声音嘶哑,“你就是在等着,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你的笑话有什么可看的?”周墨行嗤笑,“难道你觉得,我就是想要看你出洋相,才让你出去见赵忱的吗?”

    宁含樱知道不是。

    她身上愤怒的势焰一下子弱了下去,低垂着眼眸,低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死心,你想告诉我,赵忱那样的人,不能照顾好我。”

    似乎是低微的叹息,带着浓浓的无奈,周墨行将小姑娘抱在了怀中,他说:“你不是什么都懂吗?含樱,来我身边吧,我会给你我拥有的一切,我向你保证,你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一次,宁含樱没有再躲。

    经年之后,当宁含樱再度回想这天夜里发生的一切,还是会觉得周墨行实在是残忍。

    他不容分说的闯进她的生活,用一种最极致淋漓的手段,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退无可退,除了他的身边,无路可走。

    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周太太很久了,她爱上了周墨行。

    若是细细的去算,又怎么能算清谁对谁错呢?说到底,周墨行始终是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

    至于,宁含樱怀上周应淮,是在婚后的第三年。

    那一年的宁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是许久未有过的雪灾。

    宁含樱坐在大雪纷飞的庭院中,看着验孕棒上的两道杠,还有些迷茫。

    也许她没有想过怎么去做一个母亲。

    和周墨行结婚的这三年,她过得自由自在,有着在宁家从没想象过的,放任自由的生活。

    这个孩子的出现,打破了这份自由。

    因此宁含樱德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不知所措。

    她不喜欢孩子,她也并不觉得,母爱是会自然而然的产生的。

    当她因为这个孩子呕吐失眠,辗转反侧的时候,宁含樱有很多次,都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真的很难去喜欢这个让她的情绪被激素支配,让她浮肿又痛苦的孩子。

    也许是她表现的太明显,宁母发现了,宁母生气的说:“宁含樱,你不能仗着周墨行喜欢你,你就任性妄为!这是周家的骨肉,你现在为人母亲,就应该担负起这份责任!”

    宁含樱从小到大一直深埋的压抑,在这一刻悉数爆发。

    她声嘶力竭,她泣不成声,“为什么我要负起这份责任!小时候,我要负起做宁家女儿的责任,我要优秀,我不能出错!可是我没有姐姐聪明,所以你们不爱我!后来成年了,我要负起宁家荣辱的责任,所以我先是要嫁给赵忱,之后要嫁给周墨行!现在,我又要为人母亲了吗?”

    她的话,让宁母愣住了。

    宁母呆呆的看着她,大概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最乖巧懂事的小女儿,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叛逆的话。

    而不远处的周墨行,将这些,听得清清楚楚。

    宁含樱不知道,周墨行去找了宁父和宁母。

    周墨行说:“含樱不需要担负责任,她只是她自己,她从前过的不开心,如今我除了希望她开心,别无所求。”

    这天夜里,周墨行回来得很晚。

    他说大雪封路,车子停在了半道,所以才耽搁了。

    宁含樱白天刚和宁母吵了一觉,此时听见周墨行这般说,这时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周墨行在她身侧躺下,从她背后抱住她。

    他像是在哄孩子,语调温柔的不像话:“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有没有想我?”

    宁含樱没说话。

    周墨行笑了笑,愈发纵容,他说:“我有想你,很多次。”

    他语调缱绻,若是旁人听来,可能会觉得虚幻。

    可是对于宁含樱而言,一切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她依旧没说话,只是颤抖的眼睫出卖了她的心事。

    她的眼尾有轻微的红。

    周墨行看得真切,他指腹轻轻擦过宁含樱的眼底,低声说:“如果不开心的话,就骂我好了。”

    “我骂你干什么?”宁含樱终于还是睁开眼,她转过身看向他,眼中的委屈那么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被推着往前走?没有人管过我喜不喜欢!所有事情都是这样!”

    可能是夜色太深,亦或者一整天的积压在这一刻爆发,她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周墨行,我过的不开心。”

    ‘不开心’三个字,带着哭腔。

    周墨行在这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后悔。

    他想他当初应该是错了,用了那么强硬的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也不是说爱意的增减,此时彼时有何差别,只是天之骄子第一次爱人,于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姿态。

    他没有考虑周全,一开始要了她的余生,却没有问她愿不愿意。

    喉间似乎有窒息的感觉涌上来,周墨行的喉结滚动,良久,声音沙哑不成调:“对不起。”

    宁含樱眼中的委屈,被错愕替代。

    她的眼泪滚落汹涌,从眼角滑落,渗进纤细的织料,留下水痕。

    她说:“我没有做好准备,我不能做好一个母亲。”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周墨行平静的笑笑,他说:“不能就算了,没有人规定,人要活得面面俱到,你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

    是两个月后的心理治疗,周墨行才知道,宁含樱得的是抑郁症。

    她生病了。

    于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彻底成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周应淮出生之后,宁含樱不愿意看多看他一眼,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周墨行所做的,无非是将这个孩子放在了离宁含樱更远的地方。

    人生在世,一个人的心中孰轻孰重终究是有一把秤在的。

    别人怎么看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只希望他的妻子能够开心快乐,至于其他的一切,都是轻如鸿毛。

    周墨行回想自己这一生,鲜衣怒马,鲜花烹锦,美不胜收,都好像无关紧要的默片。他唯一心悸,不过是图书馆内,少女宁含樱看向自己德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