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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溪山微微蹙眉,抬眸对上了男子的目光:“你家公子……认得我?”

    银面男子却也只是笑笑:“我家公子广交好友,大抵是与您一见如故。”

    宫溪山没再说什么,走到了秦不闻身边的位置,缓缓落座。

    “少年”一身文武袖,一只手撑着头,眼中没什么情绪。

    因为逃跑,宫溪山满身狼狈,风尘仆仆,坐在秦不闻对面的位置,神情还有些局促。

    “少年”淡淡的一眼瞥过来,万物寂灭。

    不知为何,哪怕是她一身男装凌厉,在宫溪山看来,也不过是穿了男装,束了头发的女子。

    就像喜欢偷穿男子衣裳的小女孩儿,甩着大袖装出威武霸气的模样,娇俏可爱。

    想到这里,宫溪山的嘴角不觉多了几分笑意。

    “公子笑什么?”

    面前的秦不闻挑眉,好奇开口。

    宫溪山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去,只是理正身子:“在想大人为何同我一见如故。”

    这身文武袖穿在身上,便昭示着秦不闻的身份,是能够出入朝堂的朝臣官吏。

    秦不闻也没有隐藏的意思,这般仪仗队伍,也不是寻常人家敢用的。

    “少年”勾勾唇,看了一眼宫溪山来的方向:“公子是……宫家人?”

    宫溪山的手不觉收紧,身体也不禁紧绷了几分。

    他没答,只是看着她,不清楚她的意图。

    注意到宫溪山的警惕,秦不闻笑着摆摆手:“公子别担心,我今日来此,便是想来拜访宫家的。”

    宫家出了一位国师继承人,又是前朝的巫蛊世家,这样的背景,秦不闻自然是要来调查拜访一番的。

    宫溪山睫毛轻颤几下,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是宫家的……下人,”顿了顿,宫溪山继续道,“不过我今日请辞,准备离开宫家了。”

    秦不闻轻笑一声,眉目微挑:“宫家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下人啊?”

    轻飘飘的一句,甚至带着几分逗弄的意思,宫溪山抿唇,耳尖微微泛红。

    不知道秦不闻是不是察觉到他的说谎,但她却没有戳穿。

    “既然公子是从宫家出来的人,那我想询问一些关于宫家巫蛊之事。”

    如果宫家的巫蛊之术会殃及曜云百姓及朝纲,她便要从中干涉了。

    --

    雨终于停了。

    今日刑场上的监斩官让人推着,走入暗巷之中。

    他未起身,朝着暗巷深处的方向拱手行礼:“多谢画骨姑娘出手相助。”

    暗巷中,一姿容美貌的女子步步生莲,终于走到“监斩官”面前,清泉花香气浅淡。

    月亮还没出来,乌云遮月,只有细碎的灯火掩映在这暗巷之中。

    难画骨垂眸看着端坐在武侯车上的男子,眼中闪过兴味。

    男人嘴角一直挂着得体的笑意,他稍稍垂头,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那张惊世绝艳的脸。

    ——是宴唐。

    他笑得温和妥帖,眸光清浅,礼貌而疏离。

    “大人不必谢我,小女子也知道,即便这件事我不帮助,您也会想到别的办法,”她笑着歪歪头,仍是垂眸看着宴唐,“小女子也只是讨个人情罢了。”

    宴唐继续笑着:“画骨姑娘日后若有他事,在下也会竭力相帮。”

    难画骨挑眉,眼中的好奇更加浓厚:“司徒大人,小女子有一件事,确实很好奇。”

    宴唐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她,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大人跟在长安王殿下身边多年,您觉得,秦不闻是个怎样的人呢?”

    难画骨说着,饶有兴致地垂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昔年,长安王身边有两位脸戴银面的男子。

    一男子文人风骨,谈笑间便能指点江山,运筹帷幄,东离暗探将其称为“白衣”。

    对这位“白衣”的第一印象,大抵是有一年,东离君主想要试探承平军实力,便派了十四个东离身手极好,隐匿能力极佳的暗探潜伏去了浔阳。

    东离暗探一同到达浔阳那日,恰逢长安王不在浔阳,只留那位“白衣”幕僚暂掌浔阳事务。

    本来东离君主以为,那群暗探应当能够潜伏一年半载,结果第二日一早,十四个暗探皆被拔了舌头,高悬在浔阳城楼之上。

    那位“白衣”幕僚站在城楼高处,只留下一句“无趣”便拂袖离去。

    那也是作为暗探的难画骨,第一次感觉到长安王门下幕僚的恐怖。

    而如今,那位曾站在浔阳城楼上,指点江山,决胜千里的“白衣”,如今坐在那武侯车上,笑得温和儒雅。

    这似乎是难画骨第一次在得知宴唐真正身份的前提下,这么认真看他。

    若是身份没被揭露,难画骨一辈子都想象不出,当年那书生意气,佛口蛇心的“白衣”,是眼前这位稳重内敛的公子卿。

    “司徒大人觉得,秦不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难画骨倒是很好奇,在这位“白衣”眼中,他们的殿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宴唐眉眼平静无波,他嘴角笑意浅淡,抬眸,定定地对上难画骨投来的视线。

    万籁俱寂。

    有水滴从檐上滴落而下,煞是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难画骨以为,宴唐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睫毛轻颤,声音清润。

    “殿下就是殿下,是秦不闻,是长安王,”他笑,长睫因为水雾有些湿润,“她不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只是她自己。”

    世间没有任何人是她,没有任何人像她。

    秦不闻便是秦不闻。

    难画骨嘴角笑意僵硬一瞬,她轻笑一声,似有所感:“司徒大人很是敬重长安王呢。”

    宴唐垂眸沉沉地笑笑,并没有反驳什么。

    “今日这个忙,就当是秦不闻欠我的,”难画骨往后走了几步,半张脸又消失隐匿在黑暗中,“告诉秦不闻,她给我的提议,我也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似乎只是一眨眼,那张绝世美艳的脸便消失不见。

    宴唐没再说什么,只是用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走吧,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身后的明安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