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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苑姑娘,”季君皎抬了抬眼皮,眼神极淡,“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门外人影晃动。

    “公子,阿苑——”

    “在下也要休息了。”

    不等阿苑再说些什么,季君皎已经开口,冷冷清清地打断。

    房门外的人影总算是缓缓离去。

    季君皎轻吐一口浊气,重新躺回了榻上。

    从前他一直以为,他对阿槿的喜欢,可能有一部分来自于对阿槿的保护欲。

    ——他内心深处,是要保护弱小的。

    但是现在,当一个与阿槿十分相似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时,季君皎只觉得烦躁。

    她的病弱也好,娇贵也好,哪怕是对他示好,季君皎却统统不觉得亲近。

    这些事,不是阿槿来做,便不行。

    甚至,哪怕有时季君皎分明知道阿槿的“示弱”是做给他看的,他还是会妥协。

    ——阿槿费力演给他看,他总不好不支持一下的。

    想到这里,季君皎才突然发觉,他对阿槿,好像确实是偏心了些的。

    但这也无妨。

    阿槿这般依赖他,他总要给她些偏袒依仗的。

    --

    季君皎在驿馆待了三日。

    他想着至少要再得到阿槿的消息才放心的。

    长青已经派人出去寻了,应当不久就会有消息才对。

    留在这里的原因还有一个:季君皎实在不太习惯与旁人同行。

    原本想着在这里待上几日,那位阿苑姑娘会跟着商队离开的,可没想到,她的商队也没动,没有离开的打算。

    夜晚,季君皎看向窗外,神色渐深。

    他倒了杯茶水,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月色笼罩下,似乎就连他的指尖都散发着荧光。

    季君皎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便四散开来。

    氤氲的水汽中,男人矜贵俊美的面容半遮半掩。

    只是喝了一口茶,季君皎便放下了茶杯。

    果然,他还是在担心她。

    分明有许多个理由来说服自己,阿槿不会出事的,也不会有危险。

    但他就是担心。

    叹了口气,季君皎缓缓起身,月光下,男人长身玉立,荧光点点。

    屋头的窗户是打开着的。

    季君皎能够看到窗台外的景色。

    凤凰木上那五彩的树叶在月光下呈现出淡淡的月白,风吹树梢,树叶沙沙作响。

    墨色的瞳孔渐渐锁定在了楼下驿馆外那条铺就着凤凰木树叶的小路上。

    ——季君皎觉得应当是自己过于思念阿槿了。

    否则,怎么会在这里,此时此刻,看到阿槿骑着骏马,沿着那条小路朝他飞驰而来呢?

    季君皎感觉自己的意识确实是有些模糊了。

    他的头昏昏沉沉的,几近眩晕。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了窗台的窗棂。

    不,不对劲。

    季君皎抿唇,发现自己的呼吸都快了几分,身体也不觉开始发热。

    是……那杯茶?

    季君皎眉头紧皱,他先是将窗户关上,又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处,将房门落了锁。

    做完这些之后,季君皎燥热得厉害,他松了松脖口处的衣襟,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有人,在茶水里下了药。

    季君皎闷哼一声,一只手捂住嘴,无力地顺着房门坐在地上。

    他连呼吸都带了热气!

    季君皎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门外传来什么响动,季君皎也无从分辨了。

    他只觉得燥热,想要……想要做点什么才对。

    身上的衣袍过于厚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阿槿……”

    “阿槿……”

    他又开始呼唤她的名字。

    似乎是要将这两个字拆解开来,吞吃入腹。

    似乎有冷风顺着他的鼻腔进入,但又迅速被热气笼罩,他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阿槿……

    阿槿。

    意识模糊中,他突然想起那些荒唐的梦境。

    少女娇笑着,任由他将她撞碎拼凑。

    季君皎竟然在这等情形下想到,若是阿槿笑起来,应当是比他梦中要更好看些的。

    他要被那些欲望折磨得发疯!

    “公子……”

    门外,季君皎依稀分辨出阿苑的声音。

    她敲了敲房门,声音娇软欲滴:“公子怎么锁了门?阿苑想跟公子说句话。”

    满目的欲求仿佛要将他所有理智冲散。

    季君皎用手掐着指肚,强迫自己压低声音。

    “阿苑……姑娘,在下今晚不方便,请回吧。”

    门外的女子锲而不舍,没有离开的意思。

    “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阿苑愿意为公子分忧。”

    升腾起欲求的同时,季君皎便察觉到有暴躁的情绪无处喧嚣。

    “不、必……阿苑姑娘,请你离开……”

    哪怕是这种情形下,季君皎也大概能猜到,那杯茶水究竟是谁下的药。

    他实在没有太多心思来应付门外的女子。

    “公子,”门外的女子声音娇软,分明是带了引诱的语气,“阿苑会帮助你的……”

    墨色的眸子沉了下来,季君皎抵在门框之上,声音沙哑低沉:“滚……”

    他极少说这般粗鄙的话。

    只是现在,他满心的烦躁暴戾似要压制不住了,他不想费心神来应付门外的女子。

    “公——”

    门外,女子分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便瞬间噤声。

    季君皎以为是她终于离开了,并未做他想。

    他只要……捱过去便无事了。

    --

    门外。

    秦不闻一根银簪,抵在了那位阿苑姑娘的喉头。

    阿苑微微蹙眉,她面向着季君皎的房间,并不能看清来人的面貌。

    “你是谁?”她放低声音,语气也染了杀意。

    怎么回事?她竟然都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啧啧,”秦不闻摇了摇头,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姑娘好大的手笔啊。”

    这一身衣裳,哪怕是勾栏里的女子,也不敢这般轻易穿出来的。

    女子身上轻纱质感的衣裙甚至不能遮住什么,她缓缓转身,秦不闻看向女子胸脯,不觉挑眉。

    ——可恶,没她大。

    也只是看了一眼,秦不闻的目光便对上了眼前这位女子的眼睛。

    “阿苑”眸光阴冷,声音低沉:“你敢坏我好事?”

    秦不闻手上的银簪就直直地抵在“阿苑”脖子上,她微微歪头,一脸天真:“有问题吗?”

    “阿苑”冷哼一声,秦不闻便注意到周围,几个躲藏在暗处的人伺机而动。

    “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不闻装作思考的样子,沉吟片刻。

    “让我猜猜,”下一秒,她这才对着眼前的女子笑道:“东离易容第一人——难画骨。”

    眼前的“阿苑”原本胜券在握的神情瞬间僵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