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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权力的奖励

    陈家娴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看着胸口的工牌。她以为,君子怡给她的高级专员工牌,只是临时制作的道具。

    君子怡说:“这不是道具。这是你的奖励。”

    忠诚的奖励。

    只有帮老板处理脏活,才是真正的忠诚。

    陈家娴完全没想到,她的一场赌局,能获得如此大的回报。

    这就是权力吗?

    君子怡笑笑:“你是不是以为,要循序渐进?先从初级专员开始?”

    陈家娴点了点头,犹豫一下,才问:“都不需要面试吗?”

    君子怡笑了笑,避重就轻道:“我们现在不就在面试吗?”

    陈家娴知道君子怡子在面不改色地说谎。眼前两张任命通知,都已经盖好章,人事决议已经板上钉钉。

    所谓的流程,所谓正规,能够框死的,只有权力不够的人。

    君子怡说:“职场中从来都不是付出-回报的逻辑。而是零和博弈,不断从别人手上争夺权力,以及权力不断被别人争夺。”

    付出和回报从来都没有关系。

    就好像,陈家娴再怎么努力,也没有拿到优秀实习生的头名,因为,只要是人类社会,无论评选,比赛,争斗,甚至战争——本质都是对权力话语的争夺。

    权力争夺的胜利者书写历史,并制定游戏规则。

    只会踏踏实实做事的她注定失败。

    陈家娴凝视君子怡。

    君子怡也在凝视她:“你该怎么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人生就像推硬币机。成就并不是一个一个兑付的。而是在合适的角度与方位,不断下注,攒到一定程度的某个瞬间,硬币将如潮水般跌落。

    这就是权力给予陈家娴的奖赏。

    陈家娴说:“我明白。”

    她将站在权力的阴影中,向权力兑付忠诚。

    陈家娴抬起过分年轻的面孔,很体面地向君子怡道谢:“谢谢子怡姐。”

    君子怡说:“你不需要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价值交换,这很公平。

    ……

    周亦行已经休假回来,给陈家娴办人事手续。

    “你现在在集团里的级别是32级,title是数字化高级专员,税前工资是16800每月,年底双薪,年终奖为4个月工资。公积金按照12%双边缴纳,五险顶格缴纳,参照国家规定纳税。”两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周亦行例行公事给她讲解。

    陈家娴努力控制狂喜的表情。她真的很缺钱。

    “淡定点。”周亦行试图表现得专业,但还是没忍住吐槽,“喂喂。越城是超一线城市,应届生都能拿20万年薪,你有这么高兴吗?你要习惯。”

    “哦。”陈家娴笑眯眯。

    陈家娴太容易满足,周亦行不理她。

    “你有车吗?”周亦行例行询问。

    “没有。”

    周亦行在纸上勾选:“那你不享受油补,而是享受‘员工上下班打车费’福利,每个月额度1500;话费每个月800,这两项你记得开票,实报实销。员工医疗补贴2400,生病、买药可以报销。”

    陈家娴从来不知道上下班打车、打电话和生病买药还能报销。

    周亦行发了一封邮件给她:“此外,这些车型与公司有商务合作,如果你买这份名单里面的车,有5%折扣。”

    陈家娴点开,看到里面的保时捷、宝马、奔驰等。

    她摇了摇头:“我差的是这5%吗。”

    周亦行点点头,把纸推过来:“政策福利了解清楚的话,在这里签字。你的试用期一个月,下个月今天来签正式合同。”

    陈家娴签字。

    签过字,陈家娴问:“这边一摞都都是待签合同吗?”

    周亦行翻了翻:“这些,全是裁员协议。既然降本增效,人力成本也是成本。”

    陈家娴恍惚间回忆起,一个项目秘书多么便宜,而她现在的薪水,可以养活至少5个项目秘书。

    可即使这样,卓秀也愿意提供为她提供这份昂贵的薪水,裁掉便宜的项目秘书。

    周亦行又递给她一张纸:“你挑一下名片的样式。”

    陈家娴有些意外,又觉得很有仪式感,她挑了一款。

    周亦行补充好名片内容,递给她:“在这里确认签字。”

    陈家娴抬头:“title印错了,我是高级专员,不是主管。”

    周亦行说:“哦,那我告诉你,你还有一套名片,title是‘经理’。”

    陈家娴很吃惊:“主管?经理?”

    周亦行很冷静地说:“嗯。名片是给你对外撑场面的,升title印名片是我们的潜规则了,习惯就好。”她笑了笑,“欢迎你,来到撒谎的真实世界。”

    每个人都带着层层面具,每个人都在撒谎。

    陈家娴有点茫然。

    办完公事,两个人去越城公司的楼下喝咖啡。周亦行告诉她:“我也升高级专员了喔。”

    这是君子怡给她们的奖励。陈家娴心里有数。

    周亦行喝了口咖啡,突然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陈家娴的脸颊。

    陈家娴很吃惊地抬头。

    “你知道吗?”周亦行含义复杂地笑了下,“我真的蛮嫉妒你的。”

    ……

    嫉妒啊。

    陈家娴抬起眼,直视周亦行的双眼。

    然后伸出手,也轻轻摸了一下周亦行的脸颊。

    “这不是很正常吗?”陈家娴很平静地说,“我也很嫉妒你。”

    嫉妒,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情绪。

    嫉妒本身,什么错都没有。

    ……

    人,会因为什么而嫉妒?

    陈家娴说:“要倾诉吗?这样会舒服些。”

    周亦行捧着杯子,一怔。

    陈家娴说:“说谎也没关系。”

    风从咖啡厅开放的窗子吹进来,拂过嫉妒的女孩的发梢。

    她们彼此嫉妒,她们彼此凝望。

    陈家娴放下杯子,很认真地说:“倾诉的意义是倾诉本身,不是为了解决问题。”

    ……

    站在周亦行的角度,陈家娴只有20岁,缺乏家里培养,但却能主动创造机会,在短时间内完成如此迅速的三连跳。

    相比之下,被倾父母之力培养的她算什么?

    更何况,她比陈家娴要大整整5岁。

    周亦行不屑于说谎,于是她把这些告诉陈家娴后,说:“Peer pressure(同辈压力)。是不是在竞争中长大的我们,永远都没办法避开同辈压力?我知道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但我依旧嫉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我们的教育体制太重视‘比过别人’,还是我们的人性本身,就有想要超越一切的欲望?”

    陈家娴却说:“为什么要去对抗你的情绪呢。”她叹了口气:“还记得我们互相投诉吗。”

    周亦行说:“记得。”

    陈家娴说:“知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吗?因为你戳破了我暴食。其实——我气的不是你,我只是觉得狼狈。”

    周亦行说:“那你知道我在生什么气吗?”

    陈家娴说:“因为我踩了你工作的边界。”

    周亦行说:“那是借口,实话是,因为我恐惧,年龄就像一座悬在头上的沙漏,而你——又年轻,又聪明。”

    陈家娴诚恳地建议她:“找到能缓解你的压力的东西。拿铁,玩具,哪怕奢侈品。什么都行。只要能缓解,并对健康没有太大损害。”

    周亦行点点头:“你呢?你是怎么克服的?”

    陈家娴想起和潘乔木渡过的夜晚,罕见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