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是地主的儿子吗?
他觉得是因为他家里人多吧,或者爹有打米机,把大米外面的壳打掉,这一带地区的人每次秋收后都会找爹来打米,有钱赚,也能留下糠来喂鸡。
他家有一个将近2000个平方的院落,半条街都是他家的,不过后面家里急需要钱时低价卖给了邻居,听说最高不过10块。
他家很穷,父母想方设法都在养活他们兄弟姐妹五个人,让他们去捡邻居家不要的烂白菜叶,或者是早晨赶场时去捡马粪牛粪换钱。
到他22岁结婚第一次分家时,他才显得和兄弟姐妹们格格不入。
五间瓦房,他得到其中一间,家里的麦子每次成熟先接济他家,因为两个兄弟还未成家,那一次,是兄弟帮衬了他。
后面,一个老板长期租下院落创立了黔兴县第一家修车厂,老板用自己的名字起名为“光林汽车修理厂”,每年给他们家5万,他选择一分不要,毕竟他还有辆出粗车,只要出车够勤奋,好日子有盼头,两个兄弟年纪不小了,是该用这笔钱做点小买卖或娶媳妇了。
自家媳妇也对他有些埋怨,他一笑了之,他认识不少家里有多个兄弟的,可成家后都因为分配的原因家庭不和,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他在意的是这种血缘关系上的来之不易。
他很少跟媳妇说理,因为说不过,其次她为了这个家付出很多,也知道能娶到素有卢沟大水井第一美女的令狐家的女儿是他上辈子积攒的福气。
他承认媳妇有些贪小便宜,不像他,每次捡到乘客的物品都会尽量归还。
他觉得媳妇身上自带某种神秘光环,倒不是她19岁的“斩龙事件”,而是有一阵子媳妇经常会往家里带来一些奢侈物品。
他不相信表哥家的流言蜚语,媳妇每次回来跟往常一样挨娘的骂,种地,带孩子,很正常,觉得应该是用赚来的钱买的,虽说那时家里蛮穷,可媳妇从娘那里受到的委屈太多,用赚来的钱买些贵重物也无不可。
他觉得自己是典型的孝子,他和媳妇生命还长,白头偕老,然父母却老了,他不会反驳爹娘,也不会挑明什么,充当和事佬。
他和媳妇第一次吵架吵得稀里糊涂,他承认自己第一次对媳妇有些不满意了。
媳妇有个姐姐,嫁给了他的表哥,而他表哥一家经常向他借钱,借了不还还不承认,他觉得自己应该把火气撒在这一家人身上的,而不是媳妇身上,但媳妇太相信人了,一次直接把5万块借给她的好闺蜜,那一次他真的生气了,因为他真的看透媳妇这个闺蜜了,可每次说起她闺蜜时媳妇总是很不高兴,一连几天都不搭理他。
2012年8月15日,媳妇因车祸死亡,这对他来说晴天霹雳,曾经认为老死不相往来的表哥一家也参加葬礼,媳妇的姐姐把表哥欠自己的钱还了,知道他脸皮薄,也在葬礼上让媳妇的闺蜜公开写下欠条。
他一直觉得如果媳妇不死,他和表哥一家都不会有所联系了,如果媳妇能活过来,他宁愿一辈子跟表哥家不再联系。
那段时间他太无助了,每个月要跟会6000块,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用电用水也要花这么多出去,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保险公司各种理由推辞只愿意给1000打发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他把这些钱扔甩出门,让这些保险公司穿着西装打领带的流氓地痞滚出去。
以前是他从中午12点跑到晚上12点,媳妇从晚上十二点跑到中午12点,不让车休息,而媳妇去世后,他每天都不敢睡觉。
他总能想起每次带着两个孩子去闹法院的窘态,这样的文书那样的章,把他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迟迟不定案,他愤怒、他憔悴,他满肚子委屈又与谁诉说呢?
两个兄弟于心不忍,虽有家室,但想到这么多年修车厂的租金自己没要半分,于是把好几年的积蓄拿出来让他渡过难关。
几年后,他把所有账还清,可以挺直腰板做人,却在抽屉里找到一张10万块钱的欠条,是以媳妇的名义作为担保借来当时买出租车用的,可距离媳妇去世已经过去了5年。
这欠条少说有5年,而这5年来从来没有人向自己催债。
他不敢跟任何人说,只得拼命的出车,可又过了3年,似乎借钱给媳妇的那人已然忘记这件事。
他也希望如此,于是又安稳的过了一阵。
生活开始有了盼头,接送孩子回家时儿子一句“爸,你想妈妈不?”还是让他没忍住泪水。
他在这一年做了一个有些疯狂的决定,他需要更大的压力和热情忘记媳妇去世后的痛苦,于是他选择在只有20万左右积蓄时建造细算下来需要耗费70万的新房!
他得到两个兄弟和老人的支持,从他们那里得到20万,那再欠50万的账,如果那人不让自己立马还这10万的话他只需要努力6年左右就能还完债款。
入住新房的第二年,女儿意外发现一张媳妇的银行卡,里面有8000块,嘿,真不错,客厅正缺一台电视机,可当这个想法出现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过去总觉得只因为自己太惨,媳妇死了惹上官司,毕竟当时媳妇车上还有老人跟孕妇,媳妇是受害者也是被告,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家里一贫如洗,还跟了6000块钱的会,也许人家不着急用就想给自己缓几年…可也不至于几年里杳无音讯。
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呢,人走帐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还记得当时决定买出租车时媳妇一脸认真说她会为自己借来10万,也许那不是借的,而是她自己的私房钱,一个普通家庭主妇的十万私房钱!
这太不可思议了,可他永永远远也得不到一个真正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