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烧水做饭,季尽已习以为常。
熟练地架锅,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备好的苦海水,又拆了一袋压缩饼干出来,水开泡入掰碎的饼干,等饼干吸满了滚烫的热海水,再用搅拌棒搅成糊糊。
一锅外出旅行必备的饼干糊就完成了。
馄饨趴在季尽和捡来的女人中间,豆浆照例一个人守在门口舔毛。
火光映在窗户上,折射出越来越暗的天色。
也不是没有在外边过过夜,季尽在咖啡馆二楼包厢拆了点海绵出来,给自己和女人各搭了个海绵床,又给女人躺着的地方加了层窗帘当被子。
现在h城大部分地方都被人搜寻过一遍,吃的用的被搜刮的差不多,大多只剩下些不能拆卸又或者是难以搬动的东西。
地下城没有取暖设施,比起地表,地底更为阴森寒冷,一些木制品也被砍走当成柴火取暖。
估计再之后,可能连这些家具都不会剩下。
女人额头滚烫,还在持续发烧,季尽犹豫了一下,在糊糊里放了片退烧药进去。
许是求生的本能,饼干糊一送到女人嘴边,女人就有了反应,毫不犹豫的把东西吃了进去。
人还不是清醒的状态,只是下意识吞咽。
吃得很急。
季尽看她皮肤上除了黑雪污染的红肿,还有许多鞭子抽打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女人的手指残缺了好几根。
季尽神色暗了暗。
断裂口平整,似是被利器直接切断。
很快,一碗糊糊被女人吃完。
季尽没多喂,看那细的不成人样的手腕,肯定很久没吃饱过了,胃很脆弱,不能一下子给她吃太多。
有人在,她没拿空间的东西出来,也跟着随便吃了几口糊糊当晚饭。
豆浆馄饨中午吃了一顿,现在不饿,而且它们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进食。吃东西的时候会把背露出来,除了季尽,它们的背不会朝向任何人,哪怕是平时看起来憨憨的馄饨,在外面也向来都很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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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安娜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被人关到一间黑房子里,有人一直问她。
“能源石”
……
“基因”
……
“序列”
……
“配方”
……
“提取物”
……
阴暗的房间,面目模糊的男人,没有水……各种冰冷的仪器、半人高的试管、抖动的心电图……
陶安娜大声喘气,饥饿、干渴、头晕。
紧迫感让陶安娜心跳加速,面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她被捆在实验室里,她的对面还有一个人。
他也被捆起来了。
“安娜,跑——”
“安娜——”
“安娜,闭眼——”
“别看——”
“安娜,不能说——”
好奇怪,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陌生人?
一把带着电光的刀高高抬起——
到这里,画面戛然而止。
不,不对,那个人知道她叫安娜……
头好痛……
陶安娜不断回想,但似乎一想到某个场景,一切都会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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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尽半夜醒来,发现女人高热不断,身体一直在发汗,额头不断冒出白气,还有不停的喘息声。
馄饨眨巴着眼睛看向季尽,像是有点委屈的样子。
豆浆趴在门口舔着爪子上的毛,时不时瞥向女人几眼,然后又百无聊赖的把脑袋搁到腿上休息。
窗外的天色很暗,夜晚的城市,寂静的毫无声息。
也越发衬得女人声音痛苦异常。
这个温度如果继续烧下去,怕是受不住,已经不是人体能接受的正常温度。
季尽再次架锅烧了一壶热水,给女人喂了下去。
女人大口喝着水,仿佛沙漠里迷失的旅人。
“咳咳咳——”最后一口水喝完,女人突然大声咳嗽起来。
豆浆猛然站起来,冲到季尽身边,发出低吠。
季尽一愣,不再管女人,后退两步,呆在馄饨身边警惕的看着她。
本昏睡的女人,这会儿好似醒了过来。
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这是一个病人正常的面色,诡异的是她的双眼。
花国人的瞳仁都是黑褐色,她却有一双灰白色的瞳仁。
“变异?”季尽第一反应就是女人变异了。
这不是普通人类该有的瞳孔颜色。
想到女人刚才发烧的场景,难道就是在刚才变异了?
发烧是变异的征兆吗?
馄饨和豆浆挡在她面前,女人茫然的神态持续了一会儿,才像看到季尽似的缩起手脚,她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灰白的瞳色也在一瞬间变为正常。
季尽无意久留,女人醒来的猝不及防。
按照昨天她高烧的温度,也得昏睡个一天,现在看到女人醒过来,她就打算撤了。
给馄饨豆浆打了个手势,锅里还有一堆糊糊,足够女人吃三天的量,旁边还剩一瓶八成余量的苦海水。
这些是季尽可以对陌生女人给予的足够善意。
至于其他,她并不想多事。
“你——谢谢你——”女人直到看到季尽的背影,才反应过来,“我,我叫陶安娜。”
“别,别去地下城……”
陶安娜觉得自己的脑袋空空的,突然有个声音冒了出来,好像是脑子里直接传出来的。
她下意识念出声。
季尽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回到陶安娜的身边,“为什么不能去地下城?”
陶安娜坐在地上,神情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忘掉了很多东西……”
不能去地下城,是指哪个地下城呢。作为老牌一线城市,h市总共有三个地下城,范围扩大至整个省份,地下城数量不会低于十个。
整个花国的地下城数量大约在五十个左右,当然,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
陶安娜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季尽倒也没有要逼问一个病人的意思。
“你变异了。”季尽想了想,还是告诉陶安娜这件事。
“什么?”陶安娜有点懵,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变异…….”
“数据……植物变异数据……人体……”带着白色口罩的人好像把什么东西注射到了她的脖子里。
“呜……”陶安娜抱着头,痛苦叫唤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割裂她的脑子。
季尽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厉害,正想安抚,陶安娜已经安静了下来,神色又变得茫然,灰白的瞳孔时隐时现。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那你记得你要去哪里吗?我看到你的时候,是在这里的一个广场喷泉边上。”
陶安娜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你知道地下城,你是从哪个地下城出来的?”季尽试探的提问。
陶安娜茫然了一下,然后突然愤怒道:“是一号地下城,不能去一号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