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所言极是。”晏修起身,冷眼扫过晏为晏行,“你二人罚俸三年,禁足一月,无诏不得出府半步。”
“北凉内部之事我们不必插手,先坐山观虎斗。等过了这个冬天,再将北凉一网打尽。”
这次北凉内斗之事被顺藤摸瓜扒了出来,阿勒宏已经与那木纳什彻底撕破脸,可北凉王庭还不知那木纳什叛变谋反的事。
昨夜子时,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那木纳什见事情败露就带走北凉大半兵力,连夜北上逃回北凉王都。
只给阿勒宏留下些劣质马匹,及两只手就数得过来的兵力。
那木纳什的队伍经过一夜跋涉,阿勒宏肯定追不上他们,何况还有个尚在虚弱中的珍珍公主在他身边,极大程度上束缚了他的手脚。
阿勒宏只能向北凉可汗亲自修书一封,他往日里那一身傲骨有多狂狷硬朗,恳求晏修,让他带着珍珍公主暂留在大秦时就被打得有多碎。
若与阿勒宏联手歼灭北凉叛军一党,事成之后,北凉南域的那块草原便是大秦的。
大秦如今国力兵力皆强盛,什么都不缺,唯独就缺上好的战马。
北凉人之所以让人闻风丧胆,战马起了必不可少的功劳。
这是笔不错的好买卖。
只是再好的买卖现在也压不下晏修的怒火,他看着晏行和晏为就烦,偏生他们二人还将不服气写在脸上。
原本简单的问题演变成这副模样,话茬子绕了一茬又一茬,晏为等人都对祝思嘉怀有恶意。
晏修头疼,不愿意再在自己的马车待下去。
他叫停马车,跳下车后走向祝思嘉所乘的那辆。
祝思嘉马车内。
“祝美人,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已经考虑清楚了。”祝思盈跪在祝思嘉脚下,仅仅几日不见,她的眼神忽然成熟了许多,“我不会再妄想入宫,不会再做异想天开的美梦。”
“其实我深知美人是为我着想,是为母亲着想。可你不在燕王府的这些年,我与母亲的日子过得……”
想到虞氏,祝思盈于心有愧。
祝思盈在京中贵女圈的风评并不好。
尤其是府中还有个身份与相貌都如此显耀、才高八斗的长姐衬托下,越显得祝思盈不择手段、野心勃勃,又让人贻笑大方。
每逢大大小小的宴会,她总爱盛装出席,想抢一枪风头好吸引那些尚未婚配的公子,却往往因为没有任何真才实学与底蕴而弄巧成拙。
她能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想嫁进一个好人家当一家主母,给自己争口气,也好让虞氏能扬眉吐气,好让燕王府上上下下都不敢再轻怠虞氏。
祝思盈最是怕别人看不起。
此地不宜多言,她并未仔细向祝思嘉提起过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她哽了哽嗓子道:
“总之,若是日后美人一切行事,有需要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定不会拖后腿。”
虞氏所生的三人中,祝思嘉已贵为天子妃,祝元存也因为一场马球赛登上仕途,而虞氏更是沾了祝思嘉的光被封了个诰命夫人。
他们如今在燕王府的处境已是今非昔比,确实不需要她再付出些什么了。
祝思嘉把她扶起来,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三分相似的面孔:
“你别怪我给你的那几巴掌打疼你就好。你是我的亲妹妹,你我二人虽没有一同长大,可血浓于水,不论从前你听了谁的挑拨对我心生怨恨,我也与你一笔勾销。”
“母亲的白发一年比一年多,身子也一年不如一年。还有一年你就长大成人,回京之后我只能幽居深宫,再不能时时刻刻都陪伴在母亲身边,你要替我承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
“府中若发生什么意外,还有你拿不定的主意,都进宫来找我便是。我们一定要齐心,明白么?”
祝思盈泣不成声,没有力气答她的话只能连连点头。
祝思嘉想拉着她的手让她与自己同坐时,马车忽然停下,车门打开,冷峭的寒风灌入,又迅速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外。
晏修今日穿的是套玄色常服,满头乌发以翡翠玉冠高高束起,肩披一条墨狐裘围脖大氅,锋利的下颌被埋在一片绒毛之中,更显得冷白胜雪。
无论何时,他都耀眼如北极星辰。
“见过陛下,臣女告退。”
祝思盈不再如前几次般越界,自觉退下。
晏修走进马车,车外的宫人顺手关上门,他坐到祝思嘉身边,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今日可好些?”
祝思嘉不敢躲开他的手,虚弱道:“好多了,多谢陛下关怀。”
晏修见她还带着病色,想来是这辆马车并不算舒服,便把她抱到自己膝上坐着:“还有半日就到西京城,再坚持一下,等进了宫朕让人给你好好调养一番。”
“昨夜你立了大功,救下了整个大秦,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朕提。”
他现在越看祝思嘉越发喜欢。
本以为自己只是贪恋她那副绝世无双的美艳皮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带给他的新鲜感和震撼还在不断叠加。
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她了,只是一点点。
她还没先学着喜欢自己,自己就先一步动心。
晏修想。
喜欢就喜欢,又不丢人。
他喜欢的东西很多,再喜欢一个,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不能喜欢的。
听了他这席话,祝思嘉的眼神总算没了方才涣散,她问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晏修笑她:“天子之言一言九鼎,骗你不成?”
目前除了后位不能给她,剩下的一切他都能给。
祝思嘉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颈间的墨狐毛之中取暖:
“陛下知道的,臣妾的娘亲还在燕王府,就连臣妾的贴身丫鬟也在。臣妾今夜想回燕王府一趟见见他们,明日再带着红菱一起回宫,不知陛下可否同意?”
“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