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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村里的惬意假期

    往远处看一眼,沈冬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全村的屋子都结了晶莹剔透的冰椎,有一家的地势低的,冰椎直接从屋沿接到地上,像一根冰柱子。

    树上结了一层冰霜,大片大片的仿若玉枝琼枝,大地银装素裹,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沈家村仿若童话世界一般,美是真美,但冷啊!

    雪景之美,要么就是南方没见过雪的,初见会因这白的圣洁之物,激动到尖叫。

    再就是有钱有闲的富贵人家,或是文人士子。

    看到雪啊梅啊地,吟个诗赏个景。还有就是吃饱穿暖的孩子,喜欢玩雪。

    但对衣食不丰,御寒物资不足的农村人,冬天就是遭罪天。

    每年冬天冻死几个老人孩子,都是寻常事。为了省口粮,一天两顿薄粥裹命。为省柴,不舍得生火取暖,一家人围在床上。

    没有出门的厚衣裳,一条棉裤谁出门谁穿。

    这种情况以前的沈家村是常态,自从蒋氏的米粉作坊开张,到沈爷爷当了村长,再到沈冬素成了凌王妃。

    现在的沈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过冬的棉衣了。

    为什么这年头棉衣、棉被,不管多破旧,都能拿到当铺换点钱?

    就是因为御寒物资的匮乏,家里若是一人有一身棉衣,绝对是小康之家。

    所以那一年沈冬素给凌墨萧拔毒,给全家人和亲戚,一人带回一身冬衣棉鞋,给沈爷爷带了个大氅,大家会高兴成那样。

    再说这些牲口为啥来她这后墙根处?当然是沈家这一大片宅子,是全村最暖和的。而冬素这三间小屋,又烧了地龙。

    对牲口们来说,简直就是个大暖炉!一大早村里放出来的家禽牲口,出了门直奔这后墙根,撵都撵不走。

    沈家堂屋檐前结了一串冰椎,其它的屋子都只结了小冰棍。刘管家说,当初修地龙,本来要全家都修的。

    沈爷爷非不让,说屋里修了炕,够暖和了。都是年轻人,睡这么暖和容易长懒筋,冬天冻冻,开春才长的高。

    只给冬素的屋里修就行了,冬素在外面吃了苦,回家应该享受几天。

    沈爷爷虽然说的直白,但刘管家明白,他是怕家里人由俭入奢易。不能让家里的小辈忘了本,哪怕冬素当了王妃。

    他们依旧是本本分分的农村人,你们想享受,那就凭自己努力,不能总想沾冬素的光。

    故而刘管家也没坚持,沈家全家对这件事都没有异议,只有蒋氏嘀咕了几句,女儿当了王妃,她是一点福也没享到。

    被沈父呵斥道:“你没享到福!前些年冬天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哪个手脚没长冻疮?”

    “再看看,你日子过的比县太爷夫人还好。你还不知足!”

    蒋氏撇撇嘴,觉得家里的男人都志短!女儿可是王妃哎,按理来说,他们该搬到城里,住几进几出的大宅子。

    林钟该娶个贵女为妻,仲阳该进大书院读书,她该醒十几个丫头伺候着。哪像现在,一家人还得劳心劳力。

    可恨冬素那丫头不听她的话,这一家子姓沈的都执拗,她劝哪个都劝不住,只好自己辛苦点,米粉作坊办红火些,自己多攒些银钱……

    听到王妃起来,月见忙端来洗漱的热水,这些活本不是她做的,应该由婢女来做。

    但月见跟孩子看到新玩具一样,很喜欢沈冬素的洗漱台,把热水和冷水分别倒进上面的两个槽子里,下面的竹筒就能流出温水。

    且水流速度和温度都能调节,昨天晚上月见发现之后,就玩了许久,今天早上又玩起来了。

    就是一个简易版手动‘自来水’,夏天用挺舒服,冬天水一会就冷了,根本不合适,也就这丫头玩性大。

    月见笑道:“早膳准备好了,都等着王妃一起吃呢!”

    沈冬素顿时就急了,她最怕被别人等,宁愿自己等人,也不想让别人等自己。

    这还是一大家子人等她呢,头发都没喊婢女梳,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披上大红毛领的大氅,来到客厅。

    也不知一家人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屋顶的雪清完了,院里的雪也扫干净了。

    餐桌上是一大锅煮得软烂适中的红豆粥,蒸的花卷和豆包,煎的鸡蛋饼,炒的鸡蛋米粉,炸的糍粑淋红糖和包了芝麻馅的糖糕,几个炒菜,还有昨晚剩的火锅汤,煮了一大锅扯面。

    人多,朝食做再多也吃得完。

    这早餐一看就不是王府厨子做的,这是农家在稍微富庶年景时,逢年过节吃的。

    但那几道炒菜有绿叶,明显是从王府暖棚里拿来的。

    二姨母爽朗笑道:“冬素自归家吃的都是王府厨子做的,还没吃过家乡味,今天这顿朝食是我们几个做的。”

    “别嫌姨母手艺差,快来尝尝。”

    沈冬素没被昨晚那顿丰盛的火锅感动,倒被这顿朝食感动得眼眶发热,这蒸花卷和豆包,姨母和大麦姐的天不亮就起来。

    她忙坐下拿个葱油花卷吃:“小时候最盼去二姨母家玩,好吃姨母蒸的馒。我怎么会嫌弃!吃多久都不会腻。”

    二姨母很是高兴,又让她尝豆包,说红豆料是大麦调的,不禁感叹一句,要是阿沅在,就包肉包,阿沅最会调肉馅了。

    角落坐着的莫修谨闻言面色微变,他是最后一个知道阿沅姐去了滇州的,现在罗家人和卢家人都死绝了。

    阿沅姐的事再也不怕有人知道,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回家了。

    莫修谨特地问了刘管家滇州的事,结果得知阿沅竟然拜入云谷医门为徒,甲十八也在滇州有事,今年是回不来了。

    莫修谨想到过完年他就要和冬素去幽州,这次回家没能见到阿沅姐一面,太遗憾了。

    二姨母指着桌上的菜一一介绍,粥是大姨母熬的,米粉是蒋氏炒的,几个炒菜是大麦炒的。

    三个姨母都不会炒菜,毕竟炒锅还是沈冬素做的,她们之前从没炒过菜,还是在食肆的大麦,跟胖大厨学过炒菜。

    这顿朝食吃的和昨晚的火锅一样温馨热闹,可惜的是,昨天的晚餐吃完还有宵夜和奶茶,而朝食一吃完,大家就该各自去干活了。

    三个姨母要各回各家准备过年,大麦要进镇,食肆还在开着。

    刘管家要回王府别院,莫修谨要陪母亲回家收拾收拾,准备过年。

    仲阳和小虎要去上学,这么大雪天,学堂也不放假。当然,要是有孩子不去,夫子也不会追究。

    可仲阳要准备童生试,是一天也不想缺课。至于小虎,他自然是想留在家里玩,冬素姐带回好多好玩的呢!

    可他怕爷爷的鞭子,抽的是真痛!不信你看沈二叔,就被抽老实了。

    等大家依依告别,屋子瞬间冷清了不少。蒋氏感觉人多的时候,她和女儿一屋呆着没啥,这人一少,总觉得混身刺绕的慌。

    这个女儿自从母女俩因嫁傻子之事生了嫌隙,就没有和好。女儿不爱理她,她也不想放服软。

    反正到现在蒋氏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啥,还觉得沈冬素能有今日的福份,是一家人的功劳,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要不是林钟去凌王府当差,她能结识凌王?

    至于沈冬素,压根不在乎蒋氏对她的态度,甚至还担心蒋氏放低身段讨好她,她更能应对。

    蒋氏在屋里坐了一会,就说要去米粉作坊,腊月里都备年货,米粉需要量大增。

    沈父的脸色有点难堪,可当着沈冬素的面,他也不能强留蒋氏。

    这是女儿婚后头一回单独回娘家,还是回来过年的,当娘的不应该跟女儿说说私房话吗?

    那夫妻生活,公婆和顺之类的话,难道还让他这个当爹的问?

    蒋氏的米粉作坊扩大了两回,现在最多能有三百个工人在里面干活,还有一些运货的帮工。

    特别是这腊月,没有农活,连打猎打柴都很难,有一个一天管一顿干饭,还有几文的工钱,离家还近,作坊招人,你说大家抢不抢着来?

    几乎全村老少都来米粉作坊干活,任由蒋氏挑选,不光是沈家村,余庄和蔡庄也有不少青壮妇人跑来。

    沈爷爷和沈父从不过问米粉作坊的事,除非蒋氏要帮忙,他们是不管作坊赚多少钱的。

    全当是蒋氏的嫁妆,但凡有骨气的男子,都不会用女人的嫁妆的。

    蒋氏除了自己贴补家用,赚的银子都存起来,之前她是藏床头柜里,后来多的放不下,又怕家里遭贼。

    仲阳就带她到县城钱庄开了个号,存满一百两就送到银庄。呃,题外话,那钱庄也是凌王的产业。

    大掌柜一听是凌王丈母娘来存银子,给免了手续费。

    没错,这年头往钱庄存钱,不光没利息,还要收保管费……

    可以说,整个光州县,再没有比蒋氏日子过的舒心的妇人了。

    上没婆婆压制,下没儿媳妇,公爹和丈夫尊重,儿子孝顺,并且还有一个几百人的大作坊。

    就这她还是不满足,总念叨着去京城享清福。可惜没人顺她的话,在家念叨,被沈爷爷沈父说,被仲阳说。

    跟三个姐姐念叨,大姨母和三姨母笑而不语,二姨母直接怼的她哑口无言。

    “哪有有儿子的人家,跟女儿家享清福?你女媳可是王爷,你以为是上门女婿吗?”

    ……

    见蒋氏真去米粉作坊,一家人都安静下来,还是沈冬素笑对林钟说:“哥,你送母亲过去,雪天路滑,小心点。”

    蒋氏挥手道:“不用送,几步路的功夫。你今个把你妹妹带回来的东西归置一下,要送亲戚的早点送了。”

    又对沈父道:“张屠夫来了你喊我,杀头猪宰两只羊,腊肉得赶紧腌了。”

    沈父忍不住道:“那你今天就别去作坊。”

    蒋氏讪讪地看一眼沈冬素,笑道:“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蒋氏走后,沈冬素先检查父亲的身体,又看他的伤口,伤口长的很好,就是长期戴义肢的缘故,伤口处已经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她忙道:“看来义肢不合适,趁我在家,更改动改动。”

    沈父却不觉得,笑道:“很适合,我都习惯了,除了不能跑,跟常人一样。”

    她能感觉到沈父对自己的隔阂,若说全家人都是因为她身边的原因,对她有距离感。

    只有沈父,即是因为身份,又是因为知晓她的真正来历。

    就她给沈父检查腿,沈父都尴尬的很,只觉身残丑陋丢人。

    只有沈爷爷一点也没变,吃了早饭他先去村里转一圈,一夜大雪,怕有村民的房屋被雪压了。

    还有几个孤寡老人,需要去看一看,其中沈爷爷最爱去的是胡婆婆家,每次他去,胡婆婆必煮好酒酿小圆子等着。

    他也不进门,就在门口喊一声,问一问有啥需要帮忙的不?

    他最不喜欢去的就是肖氏家,没错,肖氏也是沈家村的人,还是孤寡,虽然她脾气坏的全村人都不理她,可沈爷爷这个村长得理。

    同样是在屋门口喊一声,每次肖氏要么不理人,沈爷爷就喊离得近的青牛,去她家里看,然后青牛就被打出来。

    要么就是肖氏自己高声回一句:“没死!喊魂啊魂啊!”

    沈爷爷先在胡婆婆家吃的甜酒,还没甜到胃呢,这会就被气的一头火。

    搞笑的是,沈爷爷觉得也只有这个时候,青牛才中点用。同样地,青牛为自己能帮到爷爷的忙,每天都在路口等着。

    虽然经常被肖氏拿扫把打,可青牛很高兴。

    今天也一样,沈爷爷满村转了一圈,胡婆婆不光给他煮了甜酒,还给了一大坛子说是送给冬素尝尝。

    “我这个老脸老手的,去了吓到王妃,你带回去让冬素尝尝,好歹是我一点心意。那孩子以前可没少帮老婆子啊!”

    沈爷爷提着一坛子甜酒继续巡逻全村,肖氏家门口依旧没人应,这回青牛跑的快,没等爷爷喊,自己推门进去。

    很快他就一脸惊慌地跑出来:“阿爷,屋里没人。”

    沈爷爷大惊,因为肖氏院里的雪还是一层白,除了青牛的脚印,只有几个小麻雀印子。

    他忙进屋去看,小小两间屋,没找到人。再去屋前屋后转一圈,连不远处的水塘都砸开冰看了看,依旧没找到人。

    沈爷爷是怕她半夜起来,冻死在外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