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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谁说谁可怜

    余爷爷不到六十,却早已花白了头发,脸上的沟壑一条一条,比八十岁的人还要苍老。

    他的背微微驼着,显的老来缩水的他,更加矮小。

    他枯瘦的手臂握着一根原色拐杖,支撑他这具瘦弱的身体。

    他看人的时候,眼睛有点浑浊,又有点无焦,好似在看你,又好似不是在看你。

    微抿的唇轻轻颤抖,却又坚强的让人知道,他不会倒下。

    这样的人,看的项瓷一阵心酸。

    也不知道余爷爷刚才听到那些话,心里是怎么样想的?

    应该很难过吧。

    过后还是夜开把余爷爷扶回去,石里正扶余里正回去,回来后说起来,她才知道这个故事。

    余爷爷和余奶奶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感情很好,虽没自小定亲,但也算是两家人都认定的小幸福。

    年岁一到,两人就成了亲,恩恩爱爱很是让人羡慕。

    在两人成亲后的第三年,余家村发生了泥石流,把怀着七个月的余奶奶给埋在了泥石流下。

    好在泥石流不大,好在余爷爷疼爱余奶奶,给她做了一个大衣柜。

    泥石流冲下来时,余奶奶躲在大衣柜里,坚持到余爷爷他们来救她。

    孩子没保住,是个成形的小子。

    又在冰冷的泥石流里泡了身体,大夫说余奶奶今后可能再也无法生育。

    无子是大事,哪怕余爷爷不同意纳小,余爷爷的爹娘都不会同意。

    余奶奶的娘是余爷爷的姑姑,姑姑自是也不想自己侄子无后,就主动说服余奶奶,替余爷爷纳小生儿子。

    余奶奶哭着给余爷爷把小的纳回来,被余爷爷骂的眼睛都差点哭瞎。

    余爷爷在家里闹了,差点把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说就算他没儿子,难道其他姓余的不是余家人吗?

    整个余家村都是一个姓,都是一个祖宗,谁能说谁断子绝孙。

    余爷爷闹完后,把那个纳回来的姑娘,完完整整的还了回去,只守着余奶奶过。

    但因着这件事,余爷爷的爹娘觉得无脸,郁郁寡欢的没了。

    余奶奶的娘亲觉得对不起自家大哥,某天想不开,投河自尽了。

    余奶奶的爹冲到余家村,打了余爷爷一顿,讹了他几两银子,再和自己的女儿断亲,老死不相往来。

    村里人不怪余爷爷上次闹的难看,也不怪他不孝顺,却怪他只听婆娘的话,更怪他让自己断子绝孙。

    年轻时的余爷爷,又帅又痞又强,庄稼一把好手。

    可再厉害,被全族指着骂,余爷爷也是撑不住的。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以死来相逼的媳妇。

    最后,余爷爷同意村里给他纳个小的来给他生儿子,留香火。

    余奶奶又开心又伤心,开心的不再上吊,不再说对不起余家的话,伤心自己的男人要分给别人。

    明明不是她的错,最后吞下苦果的只有余奶奶,不能再生孩子的她,像个老妈子似的侍候自己的男人,和那个小的,只求让她给自己男人留个香火。

    小的第一胎生了个儿子,没过三天,突然呛奶而死。

    第二胎还是个儿子,不到一岁,淹死在自家门口,没有一指厚的水滩里。

    第三胎还是个儿子,没活过三岁,捧着碗吃饭摔倒,脖子划破了他的大动脉。

    刹那,全族都指责余爷爷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四个儿子都没保住,还克死了自己的爹娘,是个天煞孤星。

    小的差点疯了,走的时候,拿走了余爷爷家的全部财产。

    余爷爷一病不起,余奶奶一边照顾他,一边种庄稼,一边再找点活干,用来吃饭和吃药。

    熬了三年,余爷爷才想开,病慢慢的好了。

    但曾经那个又帅又痞又强的帅后生崽,已经弯腰驼背,花白头发,双眼无神,见人躲闪的很。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余爷爷还不到三十岁,就成了一幅爷爷的样子。

    此时,族里不再说余爷爷断子绝孙,是对祖宗不敬的话了,却也不再和余爷爷亲近。

    更甚至是有人生活不如意,便借机说余爷爷的不好,才会克死靠近他的人。

    然后故意靠近他,受点小伤,再讹他,骂他,最后上升到动手,进屋抢东西。

    族长老了,想留个好名声,不想自己手上再有人命,就把这事管的挺紧,这才让余爷爷余奶奶两个人,窝窝囊囊的活了下来。

    在余长树和家里闹翻,说要分家断亲过继时,不知内情的族长,想着余长树是个种庄稼一把手,又和那边闹的难看,想来是个强的。

    那不如过继到余爷爷名下,也能让他俩有饭吃,有人替他俩摔盆送终。

    却是没有想到,这个过继来的儿子,居然是被家里欺负狠了,不会反抗的。

    族长后悔了也没办法,时不时的便帮上一帮。

    可是帮了一次两次三次,次次都要帮的话,那就厌烦了。

    所以到最后,族长便不愿管了,余爷爷一家被欺负的更狠。

    还是新族长上任后,为了威严,严重警告了二舅婆,才让她收敛,不敢拿自己小儿子的前途来赌。

    但哪怕余长树当了里正,村里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照样欺负,一直到如今。

    项瓷听到唏嘘不已:“这真的是……可怜。”

    也不知是说余爷爷奶奶可怜,还是说余长树可怜,或者是死掉的孩子。

    项婉眼里有着怜悯:“听着是挺可怜,可他们自己不强起来,那就怨不得大家欺负。”

    “你没听余远航说吗,但凡他爹对那边心硬点,对这边再好一点,村里人也不至于这么欺负他们。”

    “还是不在乎,所以无所谓。”

    想想最痛苦的应该是余爷爷余奶奶吧,他们有能力时,全族逼。

    没能力了,全族欺。

    过继来的儿子和他们不是一条心,他们是感觉得出来的。

    若是余爷爷出来闹,会给儿子难看,给族里难堪。

    所以他只能咬着苦果往肚里吞,还得讨好着,让儿子一家过的好,证明他不是天煞孤星。

    夜开目光微冷:“余远航比他爹强,但心思重,别小看他。”

    项瓷对这话认同,从第一次见面,满脸煞气却隐忍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项婉淡淡道:“但他重情重义,这一点可以弥补其它的。”

    夜开面露疑惑的看向项婉,项婉不退缩的对视他,微微一笑。

    夜开突然间就好像明白了什么,马上接话:“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看他身边的朋友都是谁。”

    项瓷突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说了一句连她自己不想承认的话:“他的朋友是我们!”

    这是说她四姐看上了余远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