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她们在旁边洗衣服时,四丫五丫非得要去帮忙,手法还熟练的很,一看这手法,就知道她们在家没少干这活。
大宝跑到五丫面前,看她抢着洗衣服,嘟嘴告状:“奶奶,为什么五丫可以不用背书写字,我比她们小还要背书写字?”
“我也不要背书写字,我也要洗衣服。”
五丫怔了怔,还没开口出声,一脸羡慕读书识字的四丫,慌乱不已:“你是男孩子,是家里的希望,你不能做丫头做的事,你就该读书写字,光宗耀祖。”
余氏等人齐齐停下手中事物,朝四丫望去,拧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满是不赞成。
崔氏怔愣后笑道:“丫头也可以读书识字,你看四姑姑五姑姑七姑姑,她们就会读书写字。”
项瓷骄傲的抬头,证明自己是会读书写字的丫头。
四丫笑的一脸谄媚:“我知道,昨天看到你们写字了。那你去写字吧,家里的事让我这个丫头来做就可以。”
项瓷的笑容僵在脸上,真不知道她要怎么接她的话。
四丫定是在家里,经常被家人这样叨着,所以才记着这话,然后自然而然的对她们说出了这些话来。
“四丫啊,你看五姑姑现在在干什么?”余氏引导着她看向项龄。
项龄正在编箩筐,动作熟练,青蔑在她手里游龙惊凤般,好看的很。
四丫乖巧的回答:“她在编箩筐,我不会,但我可以学,真的。”
余氏温柔笑道:“可以啊,以后让她教你好了。我家小五啊,不但会编箩筐,还会读书写字,还会射弓箭,还能打架,还会做饭,她厉害着呢。”
项龄仿若没听到般,继续做她的事情。
项瓷却羞愧的低下了头,她也有学的,但最后都差点把自己给弄死,家人就不让自己碰这些东西。
记得那个时候,看到爷爷编箩筐,她看到四姐五姐在学,她也要学。
然后差点被青蔑把脖子给割断,那时的血流如柱,吓的崔氏腿都在发软。
在她养伤期间,小四小五学会了编箩筐,她哭戚戚。
农忙时,小四小五在家煮饭,她带着小八小九,也不是说带,就是看着这两孩子,别让他们爬出院子就行。
结果,小八小九还在院子里,她却走丢了。
那次走丢的记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听家里人说,小四把饭送到田里后,回家后没看到小七。
小四小五两人把村里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小七,这才跑到田里对家人们说小七不见了。
家里人扔下稻谷找她,找到夕阳快下山也没找到人。
然后爷爷带着村里的后生崽,举着火把去上山找人。
终于在大山里找到熟睡的她,当时她身边还有许多动物的发毛,可她却毫发无伤。
只是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的山上,也不记她身边出现过什么动物。
最后的最后,家里人就不让她做事,眼睛盯着她,任由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能活着就成。
项瓷把顶针把大头钉扎进鞋底,暗自轻叹一声,其实她小时候好多记忆都是模糊的,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但关于她差点死过十几次的事,只要她能记事的都记得,不记事的都是家人们说的。
娘说她刚学会走路,第一件事就是奔着井口去,扑通掉进井里,是大哥顺着井绳把她救上来。
那时真的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下去。
当时全家人都沉浸在她刚学会走步的喜悦中,谁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能翻进井里。
有一次家人没看着她,她抓着石头往嘴里塞,噎的面容通红,是开心一拳打在她胸口,替她捡回这条命。
三四岁的时候,她爬上凳子,把脖子伸进屋檐下吊着晒猪肉的麻绳上。
踢倒凳子后的她,摇摇晃晃的像是挂着的腊肉,双脚拼命蹬着。
是三哥听着声响跑出来一看,吓的脸发白,抱着她的双脚喊娘救命。
大家都睡着后,她悄悄跑出来,钻进灶膛里睡,让大家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人。
奶奶做饭时才发现灶膛里的她,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还有拿镰刀差点抹了自己脖子,或者是拿柴刀差点砍了自己种种所有胆颤心惊的事。
听娘亲说,她小时候是真好带,不哭不闹乖巧的笑嘻嘻,长的又像年画上的娃娃,可让人欢喜了。
但每年都会来几次差点死亡的事,让家人里眼睛都不敢放开,一直盯着她。
只要不盯着她,她就能差点把自己给弄死。
后来,爷爷和爹娘抱着她去镇上找半仙算命,问她为什么老是凶煞,总要弄伤自己。
半仙说今生人总要偿还前世债,还说她上辈子是十恶不赦的人,才会引来老天收她命。
气的爷爷和爹差点把半仙的摊子给砸了。
好在她过了六岁之后,这种自杀式的事,一年就一次。
最高兴的莫过于九岁之后,这种一年一次的自杀式没了。
然后她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只是家里人不会强迫她做事,都是让她想做就做什么。
项瓷听着奶奶引导四丫五丫,男孩女孩都是孩子的话题,微抿唇笑了。
六哥说的对,这些孩子还小,是能往正确的道路上引导的。
顶针突然断裂,勾针一滑,扎进指缝里,疼的项瓷惨叫一声,慌乱的把手上鞋子扔掉,眼泪啪啪直掉。
“哎哟,怎么了?”崔氏把衣服一扔,慌乱跑来。
项婉和项龄速度最快,跑到项瓷面前,看着扎进指缝,目瞪口呆。
“这这……”余氏跑来看到这情景,冷静道,“小五,把勾针拔出来。”
项龄正要动手,崔氏马上拦着:“等等,娘,这勾针上有倒刺。”
做千层底需要三种工具,顶针,大头针,勾针。
先用顶针配合大头针扎穿鞋底,再用勾针把麻绳勾过来,给鞋底上针线。
现在扎入项瓷指甲的就是这种带勾的勾针。
余氏很冷静:“那也要拔。小四,你去双耳壶里倒杯水来,再把止血粉拿来。”
“小五,拔针。”
项瓷疼的不敢看,崔氏抱着她去捂她的眼睛,眼眶红红的:“乖乖,不怕不怕。”
余氏抓着项瓷的左手臂,递给项龄:“一次拔出来,少受点罪。”
冷着脸的项龄,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拿出来时,她的手稳的能拿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