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老爷子也挺喜欢这道开胃的酸菜鱼,他夹了一片鱼肉放碗里,看向众人:“我没说不同意。”
他还没开口呢,一个个以为他不会同意似的,都纷纷表态。
项瓷笑弯眉眼,为了以后能吃到新鲜的鱼,一切都不是事。
项老爷子又夹了一块酸菜放碗里:“咱们能想到养鱼,其他人家也会想到养鱼。”
项瓷回想着,先前后生崽们提着鱼回家时的那种眼神,好像确实有这种想法。
毕竟一家二三十条鱼,不可能一下子吃完,都想着以后还能吃到。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养鱼。
项老爷子声音温温的:“你们刚才在挖鱼时,我和族老们看了后,回来后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学着把鱼养起来。”
项瓷眉眼发亮,倒是没有想到爷爷他们居然已经行动了。
项老爷子轻叹一声:“现在不比从前,每家的粮食都是他们的命,不可能让他们拿出来。”
“这鱼也是同一个理,好不容易分均匀了鱼,再跑去和他们说,让他们每家都拿几条鱼出来,由村里养,那不现实,还会闹出矛盾来。”
“什么都由村里来,会让那些懒的更懒,勤快的吃了亏以后也会偷懒,后期管理他们会更难。”
“没有利益冲突时一切好说,没有比较时也好说,但一旦有了这些,你想置身事外是不行的。”
项瓷微点头,她以前冲浪时,就看到过许多这样的新闻。
包鱼塘的人,总会被人捞鱼偷鱼,严重点的还会给你鱼塘下毒。
还有那些包养田地的人,周边的人总是会来抢。
其实就那一点点利益,但也就那一点点利益,会把人心无限放大。
村与村之间要护着自家村,家与家之间要护着自家,人与人之间要护着自己。
爷爷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项老爷子说道:“现在说一下为了养鱼想的办法。我数了咱们家的鱼,总共有四十五条。”
“放二十条在后院,当然,后院要重新修整起来,把顶遮起来,挖个坑养鱼,这是明面上的。”
“另二十条鱼,咱们重新再挖一个地窖养,这是咱们暗地里的粮食。”
“鱼食……今天晚上,开心和小柏你们去大山里挖野草回来。”
“想养鱼先要养草,咱们有甘露水,鱼应该不会死。”
“再去挖点池塘里的淤泥来,那是它们的家,里面有它们的食物。”
项老爷子考虑的很周到,把他能想到的都说了。
他是里正没错,但同时,他也是一家之主,要护着家人。
他要做的就是先护着家人,再去护着村民们。
万没有护着村里人,而把自家人扔在一旁的。
所以他弄了两个鱼塘,防的是村里人,但也会为村里人着想。
项老爷子心中很自责:“小七,我和族老们说,让他们去净瓶娘娘那里多弄点甘露水,我没明说,但他们都会懂。”
甘露水可以治病,可以泡脚去伤,在这个时候多弄点甘露水,就是养鱼。
项老爷子能想到,族老们也能想到。
如果全村只剩他们一家人,哪怕躲过了天灾,也躲不过人祸,还得全村一起努力,一起对抗外村人。
项瓷当然懂这个理,见爷爷愧疚,立即道:“爷爷,我懂得,咱们全村只有一起,才能活下去,我懂。净瓶娘娘那里我会经常去添水。”
她懂,她都懂。
爷爷已经做的很好了,她只是添添水,有什么不可以。
项老爷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嗯,好。”
真是愧对他家小七啊,要用他家小七好多甘露水。
家人们都明白团结一心的道理,也心疼小七的付出。
事件商量好,天也快亮了,洗洗刷刷后,提水回房,制出冰块来,好能在这个热的要命的白天里睡一个好觉。
也是为了省硝石,家里的男孩子们全部挤在堂屋里睡。
装有鱼的澡盆和木桶沿着墙边摆,冰块桶沿着澡盆和木桶摆,中间空出来的地,就是男孩子们睡的位置。
地上铺一层稻草隔热,上面再放竹条席。
竹条席是由一条条青篾做出来的席子,厚重,但很凉爽。
还有一种是竹床,高半米,宽一米,长一米八,正好躺一个人。
这种竹床家里只有四张,不够用,只能用竹板席。
竹席是用竹子劈成丝做成的,很柔软,但放在这里不够用。
草席是用稻草做的,很是粗糙,睡的时候还会刮背。
安排好男孩子们,就是姑娘们,家里只有三位姑娘。
项瓷她们的房间比较大,可以让其他人住进来。
只是她们都拒绝了,还不到那个时候,扛扛就过去了,就不和小姑娘们抢位置了。
项瓷今夜是玩的很兴奋,兴奋的花了点时间才睡着。
一层层白雾起,项瓷走在这条可见度只有三四米远的路上,紧张又害怕。
她知道这是在做梦,她这几个月来的噩梦,让她领教了世上所有的死法。
说真的,她已经不害怕梦里怎么死了。
可她害怕这种未知的事物,感觉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那种恐慌。
还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恐惧。
家里是不是死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直往前走,依然是一片白茫茫,项瓷真要崩溃了:“娘!爹!”
“爷爷,奶奶!”
“开开,三哥!”
“项婉,项龄!”
不管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应她,周围的白雾也没有消散。
她抹掉眼泪,拼命朝前方奔跑。
她现在不管前方是什么,她只想奔跑,把心中恐惧赶走。
不知跑了多久,她看到前方有光亮。
这一刻,她欣喜极了。
终于,她穿过光亮,进入到一个正常的天地间。
是项家村,是她家的院子。
院子里站满了人,她的家人们全部都在,还有项老和其他族老们,以及村民们。
他们一个个衣裳褴褛,面黄饥瘦,没有一点精气神。
“我早说要走,你们偏不走,现在看看,一个个都饿成这样,你们觉得我们真能走到京城?”
项瓷朝说话的人望去,那是她的三哥,哪怕瘦了也好看,只是他身上的戾气好重,重的她都快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