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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能不能松手了?”

    出了小雅斋又走了好一段,童欣晴终是忍不住低声提了下。

    齐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这还搂着人家肩膀。刚刚在店里,他这么做是有一些想要刺激任若声的想法,这一出门就忘了。

    “抱歉!”

    齐鸣赶紧松手。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什么任公子?”

    尴尬稍稍缓解,童欣晴小声询问。

    齐鸣觉得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便道“我之前好像告诉过你,我为了救前妻,被飙车的人撞伤吧。”

    “嗯。”

    童欣晴点点头,听他再次提起这事,她不由的有些担心齐鸣的情绪。

    还好,齐鸣的语气神色似乎并没多少变化。

    “当初开车撞我的就是这位任公子,任若声。不过事情也过去了,当初他飙车撞伤我,是他全责。为了争取谅解,减轻责任,医药费和赔偿金都给的很痛快。”

    “当时是按照交通肇事定的性,由于我妈签了谅解书,他的判刑并不在重。后来听说他家里走了关系,好像几个月也就出来了。我和他的恩怨其实从他赔钱的那刻也就到此为止了。而这也是车祸后,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

    说到这,齐鸣自嘲一笑“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世事无常。”

    “嗷呜~”肩头的小紫似乎听出他语气里的那丝失落,蹭了蹭齐鸣的脸颊以示安慰。

    而童欣晴伸手拉住齐鸣的衣袖,有点心疼,又有点埋怨“阿姨就不该签字。便宜他了。”

    齐鸣握住童欣晴抓着他衣袖的手,摇了摇头,并不认可她的说法。

    “不怪我妈~我那时候伤的那么严重。医疗费完全不是我们家能承担的。这种情况下,比起仇恨肇事者,救我的命肯定是第一位。那任家人也是拿捏了住了我父母这种心思。”

    “而且,这任家是陕西省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他们有的是关系,即便没有我的谅解书,他也有办法,减轻甚至逃脱惩罚。”

    “齐鸣~”

    童欣看着齐鸣,她的家世背景,以及她自小生活交往的圈子。让她从没经历过,甚至听过这种进退维谷的境遇,所以这一刻莫名的就有点心疼。

    当时齐鸣一家,该是多么的无奈,该是何种心情,才会在他还在抢救生死未卜的时候,去给肇事者出具谅解书。

    “哈哈,我都说一切都过去了。而且没他,咱俩也不一定会认识啊。”齐鸣感觉气氛有点悲伤了,立刻爽朗一笑,拉着童欣晴的手紧了紧,脚下步子也快了。

    “不提他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次咱们可能又捡到宝贝了!”

    说着,他将那右手抱着的盒子,抬了抬,示意童欣晴看。

    童欣晴眼睛里喜色亮起“你是说,这个瓶子?”

    “嗯!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故宫都没有的宝贝!”

    “故宫都没有!”童欣晴忍不住惊讶的重复道!

    酒店茶几上,童欣晴看着摆在面前的笔筒和梅瓶。

    以她的眼光来看,她的笔筒显然更好看,蓝色胎身,金色的图画,满满的贵气。

    而齐鸣这件,光看外面的釉色是很亮很好看,但似乎太单调,而且夹杂不规则的白点,细看之下有点乱乱的感觉。

    但是,齐鸣却说他这梅瓶可能故宫都没有的宝贝。

    在她看着东西发呆的时候,齐鸣正用高清相机给这件梅瓶拍照,从瓶身到瓶底,没有落下任何位置。

    “齐鸣,我记得,老板说我这笔筒是官仿,这件梅瓶是民窑,为什么民窑反而成宝贝了?”

    童欣晴怎么都看不出里面门道,所以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齐鸣拿出笔记本电脑,链接上相机,一边将照片上传,一边回答道。

    “我觉得,老板应该判断错年代了。他判断这瓶子是清朝民窑,我估计原因无非这几个。”

    “哪几个?”

    童欣晴再次把目光投到梅瓶上。

    “第一,应该是这瓶子没有底款。第二,你摸摸这。”

    齐鸣示意童欣晴摸下瓶口和瓶底。

    童欣晴依言摸了摸,却是一头雾水的摇摇头。

    齐鸣又把笔筒递了过去,同样递给了她。

    童欣晴会意,再次摸了摸笔筒口,犹豫了会儿才道“好像笔筒比梅瓶要薄好多,底部也更细腻。”

    齐鸣重重点头道“对!梅瓶的胎更厚。”

    “按照常识,官窑的东西都是供给官方使用,所以东西必然是精品。就像你这件笔筒。而这梅瓶,胚胎太粗太厚,跟官窑对不上。”

    童欣晴听完更疑惑了

    “额,既然你都挑出这些毛病了,为什么还觉得这是件宝贝?”

    齐鸣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抓起她的双手,直接把她的手按到了瓶身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突然有这种亲昵动作,让童欣晴的脸瞬间红了。

    而齐鸣却没在意对方的羞怯,按住她的手背,让她的手心紧贴瓶身缓缓移动。

    过了片刻,才问道“感受到了吗?”

    “感,感受到什么了?”童欣晴轻咬薄唇,脑子有点糊糊的,压根不知道齐鸣想说的。

    齐鸣握着她的手又抚摸了下瓶身这才道“这洒蓝釉的制作工艺并不是简单的蘸釉,而是用竹管蘸蓝釉汁水,吹到烧好的白瓷上。

    蓝色的釉汁会在白瓷上形成厚薄不均、深浅不同的斑点;然后再上一层透明薄釉,最后高温烧制而成。原本的白釉底色仿佛是飘落的雪花,隐露于蓝釉之中,所以称作洒蓝釉,又或者叫雪花蓝。普通的瓷器是一层,而洒蓝釉的瓷器,实际是三层。”

    “这种吹釉的工艺,对技术手法有着极高的要求,绝对不是民窑能达到的。”

    “哦~”童欣晴这会儿压根没听进去齐鸣说的,注意力全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而齐鸣像是个沉迷在即将破解难题的考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发现身边女孩的异样。

    齐鸣其实已经用望气术得出了结论,这会儿从结论开始反推,越想越有道理。片刻后,他松开了手,给童欣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唐师傅的视频电话。

    这会儿博古斋应该是不忙,唐师傅没一会儿就接通了视频。

    他正奇怪,齐鸣怎么突然要跟他视频呢。

    还没等他发问,却是听齐鸣满脸兴奋的道“唐师傅,我好像发现了个宣德洒蓝釉的梅瓶,照片用邮件发你了,你能给看看吗?”

    “宣德?洒蓝釉?”

    唐师傅一听整个人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边让齐鸣把镜头对准梅瓶,一边打开电脑登录邮箱。

    在仔仔细细的放大了图片上各处细节后,唐师傅脸上的皱纹都要挤到了一起,语气并不是很肯定

    “没能上手,我也不敢肯定。”

    “不过,听你说的,这东西确实有可能是宣德的。在瓷器上写底款,是从永乐朝开始,直到宣德朝形成了定制。一个制度的形成完善,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宣德期间出现无款的官窑也就不奇怪,目前故宫就有两件无款的宣德朝瓷器。”

    “其次,就这粗糙的胎底了。这底看着确实像是民窑,但出现这种情况,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明朝烧瓷用的是麻仓土。而清朝用的则是更细腻的高岭土。小齐,等你回来,你可以从胎底刮点泥灰下来,送去化验。如果证实是麻仓土,那这反而是一项有力的证据了。”

    “对啊!”齐鸣兴奋的一击手掌“到时候在刮点釉,如果证实是苏麻离青,那就更有说明力了。”

    “而且,唐师傅,我觉得,这梅瓶比普通官窑器更厚的原因我可能也找到了。宣德洒蓝釉从烧到消失,一共也就10年时间。如果我这梅瓶是最早期的那一批,当时烧制技术不成熟,为了防止烧炸裂,特意加厚胎体,也完全说得通啊。”

    唐师傅沉吟点头“确实是这样。啧啧,你小子,这运气,我老头子都眼红了。本来你去西安是躲人的,但这要是证实了,这件梅瓶确实是宣德的洒蓝釉,堵你的博物馆怕是要比现在更多了啊。”

    面对老人的调侃,齐鸣畅快一笑,回答道。

    “哈哈,那您老可得记得给我保密,不然这京城我可能都要回不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