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周富章站在大门外紧声催促。
十月,秋高气爽,不仅黄了庄稼草木,还让柿子掉光了叶子,挂起了“小灯笼”。
周兴然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个村明明叫梨乡沟,却没有一棵梨树?柿景镇取名就切贴多了,整个镇子里里外外都长满了柿树。
梨乡沟作为柿景镇的一份子,柿树自然也是不少的。
他们现在就是要去抢摘柿子,把柿子做成柿饼,或卖给政府,或卖给小商小贩,柿景镇的柿饼就这样被销往全国各地。
既然和钱沾边,自然少不了争抢。
柿子刚一成熟,村里上上下下发起全家总动员,这家说这棵树我家先占了,那家说这棵树明明长我们家门前,就是我家的。
这时候小孩子就派上了用场,大人不好直接开撕,就让小孩出面。前面的人刚打算把摘下来的柿子送回家,还没迈开腿,早早在一旁等候的人就让小孩赶紧爬到树上占位置,嘴里还不停的说:“对不住了,真对不起,你瞅瞅,都是小孩不懂事,怪我没教好。”闲话扯了一堆,一句离开的话都不说。
这是一年中除了新年村里最闹腾的几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还未归家。
周家在这场博弈中大获全胜,周兴然的空间出了很大力。
摘完柿子,就要开始做柿饼了。
大人拿着刀给柿子去皮,小孩就拿细麻绳将柿子梗绑在一起,穿成一串,挂起来晒干。
等柿子开始缩水变软之后,需要用手旋转着将柿子轻轻捏扁,这个步骤最累,因为要重复多次。
周兴然感觉仿佛回到了收麦子的时候,早早被叫起,每人分下一筐柿子就开始捏。要是谁不小心把柿子捏破了,迎接你的就是父母的巴掌。
他经常能看到周兴元都靠着墙睡着了,手还在那不停的动。一天下来,拿筷子吃饭都费劲。
虽然这项工作令人痛苦,却没人撂挑子不干。大人想到卖这次能卖不少钱就高兴,小孩高兴的则是有零食可吃。
捏柿饼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吃一个,大人也不会知道。捏坏柿饼虽然会被打,但打完之后,这个柿饼也进了自家肚子。
柿饼真的很好吃,这是梨乡沟的孩子少能接触到的甜蜜,周兴然就偷偷的在空间里藏了五斤。
进入十一月,这项令人痛并快乐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十一月最令周兴然高兴的消息就是长毛兔怀孕了,而且即将生产。
两天后,周兴然和周兴文亲眼见证了长毛兔首次产仔,一共生下四只小兔子。
周兴文看着红彤彤的兔崽子,有些失望的对周兴然说:“哥哥,它们长得可真像老鼠,和小白、小耳朵长的一点也不像。”小耳朵就是那只公兔,因为长毛兔的耳朵尖长了长长的兔毛,就显得长毛兔耳朵很大个,把公兔的耳朵衬的很小,周兴文就给它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长长就好了,过两个月,或许你就能吃上兔肉了。”周兴然安慰她。
刚出生的兔子确实很像老鼠,全身粉红无毛,嘴巴还有点尖,尤其是那长长的尾巴,衬的它们更像老鼠了。
周兴文听到这话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周兴然看着小小的窝里分成了三个阵营:四只小兔子挤在一起,公兔靠着通风口,长毛兔占据了里侧的一角,各自为营。
他觉得该扩大兔窝了。
说干就干,打发走周兴文,周兴然去山上挑了一些石头,又找了些黏土,在菜地旁边就开始搭窝。
他想着以后兔子还会持续多,不如一次性做的尽量大些。所以周富章回来的时候,他还在院子里忙活。
周富章看到他弄这些就生气:“一天天净弄些没用的,谁让你在这垒的石头?!放这里挡路了!”
周兴然丝毫不怕他:“爹,要不我把兔子移到羊圈去吧。”
周富章生气:“你说什么!”
周兴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既然羊圈不能放,我只能自己找个地方给它们搭窝了。你看我身后还有那么一大片空呢,怎么就挡路了。”
“你还顶嘴?”
在周富章巴掌落下来之前,周兴然赶紧跳到一边,躲开:“爹,你怎么还打我呢?我又没让你帮忙,也没碍着你的事,我出钱出力养兔子免费给你吃,你有啥好生气的?”
“爹,石头不够了,我再去山上找点,今天晚上不在家吃了~”扔下这句话,周兴然就跑出门去了。
跟有狂躁症迹象的人不要多扯,吃亏的是自己,能避就避吧,再说周兴然还有一张王炸没出呢。
吃过晚饭,周兴然和周王氏一起来到周家老宅。
进门之后,周兴然直接回到菜园旁边去搭他的兔窝,周王氏去找周富章聊了一会天。
周兴然不知道具体谈话是什么,反正周富章也没再对这个兔窝发表过意见。
这四只兔子其中两只是长毛兔,两只短毛兔,一下子又多了两只长毛兔,周兴然表示很高兴。
兔窝被他分成了五个房间,小白单独一个房间,长毛兔和短毛兔按雌雄分开安置,小耳朵和它的“短毛儿子”一起住。
只有安排小白受孕的时候才把小耳朵放进来,一旦成功就将它移走。
过年的时候,小耳朵终于住上了单间,因为它可怜的儿子成为了盘中餐。
年夜饭是大家一起吃的,周王氏也在。周家桌子上终于出现了真正的肉菜,一道红薯炖兔子,一道咸鱼炖白菜,主食是小米粥和猪肉白菜水饺。
一家人聚在一起喜气洋洋的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
吃完晚饭,把堂屋的火塘烧上火,一家人围在火塘边开始守岁。桌子上还摆着柿饼,南瓜子,花生,这些全是自家做的,不花一分钱。
小孩子到点就困倦的不行,周富章、李琴美、周李氏索性一人一个孩子抱在怀里让他们睡,大人依旧吃吃喝喝聊着天抵抗倦意。
周兴然再想坚持,也是小孩子的身体,他靠着周王氏正犯迷糊的时候,周富章将他拍醒:“兴然,兴然,走,跟爹出去放炮去。”
周兴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寒风透过打开的屋门吹到他的脸上,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周富章还站在堂屋门外催他:“兴然,快点走了。”
周兴然赶紧起身跟上。
走到院子里,周兴然听见山下隐约传来的“噼啪”声,敬天的时间到了,大家都在放鞭炮呢。
走到大门外,周富章将缠好鞭炮的竹竿递给他:“拿好了哈,举高点。”
周兴然尽量伸长手臂,将鞭炮高高举起,下一秒,“噼啪”声伴随着浓烟四散开来,火光四溅。
周兴然透过火光看见了周富章脸上的笑容,他不由的也笑起来,将手里的竹竿举的更高了些,回头朝院子里看去,被惊醒的弟弟妹妹正在拍手叫,门上的毛主席年画正在笑。
放完鞭炮还要在门口烧纸敬老天、敬祖宗,烧完纸在旁边摆上一盘饺子,这是贡品,要一直摆到明天早上。
这一切结束后,就算守完岁了,就可以各回各屋去睡觉了。
周兴然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被李琴美叫起来吃早饭,吃完早饭还要挨家挨户的去拜年呢。
周兴然一边应着,一边起床穿衣服,打开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漏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1951,你好。